茶壶里的水沸腾前后,会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不管是在落叶堆里还是在陆浅的膝上,阿狸也经常会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阿狸大人居然这么可爱啊。
沈云海想着这个问题,不时偷偷看一眼那只猫。
茶煮好后,分入四个碗里,搁在各自身前。
雨声淅淅沥沥。
茶香被雨丝冲淡,却更香。
沈云海盘膝坐到雨廊一角,也开始冥想修行。
某刻雨停,暮色笼罩古寺,他睁开眼睛醒来,把茶炉碗具收拾干净收好,又去屋里整理了一番。
就像当年在南松亭一样,所谓服侍就是这些小事。
“公子,我走了。”
“嗯。”
在暮色里,沈云海走出悬空寺,回到菜园。
吱呀一声,房门被欢快地推开,杨柳开心说道:“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沈云海笑了笑,说道:“银苑里的客舍只有一张床,睡不下。”
杨柳眼神微变,吃惊说道:“二位仙师难道……可不都传说苏青冥仙师与李淑仙子才是一对?”
“想什么呢?公子喜欢睡竹椅。”
沈云海笑着说道,然后想起那张竹椅确实有些旧了,视线自然落在菜园某个角落里。那里生着几丛他让青稍想办法从天光峰移来的竹子,不知道是水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生得不如在剑宗时,也不知道用来修竹椅合不合用。
……
五天后的清晨,有钟声隐隐传来,苏青冥从竹椅上站起,带着陆浅离开银苑,向寺里走去。
讲经堂今日开课,由青空大师亲自讲经。
悬空寺很大,殿宇禅室石塔到处都是,苏青冥在其间自如行走,显得很是熟悉。
讲经堂是一座大殿,这时候已经汇聚了数十名僧人,穿着代表不同辈份的僧衣,坐在蒲团上,没有任何声音。看着走进殿里的苏青冥与陆浅,僧人们有些吃惊,要知道这里是内寺,这二位施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有僧人识得苏青冥与陆浅身份,低声说了几句,于是视线便落在了青空大师的身上,看他如何定夺。
青空大师也有些意外,心想难道这两位真是来寺里听经的?
剑宗与道门都是正道领袖,悬空寺会给予足够的尊重,但是讲经堂向来不许外人在此停留……
青空大师想着禅子与天剑峰的关系,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卓剑尊真人于禅子有半师之谊,今日就算是稍还一二。
苏青冥与陆浅走到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当初在棋盘山陆浅曾经提醒过他,这种场合总是要讲究些,所以他没有带竹椅过来,和那些僧人一样坐到了蒲团上。
悬空寺讲经没有什么开场白,随着三声石罄清鸣便开始了。
青空大师的声音有些低沉,如钟声一般,圆融至极。
今日他讲解的是天树七参经,颇有些晦涩,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在讲经堂里回响着,颇有助眠的功效。
坐在蒲团上的数十名僧人安静听着,表面上看着都很认真。
有些境界不够的年轻僧人忍不住暗中掐几下自己的大腿,才能驱散困意。
陆浅却听得很专注,没有片刻分神,眸子越来越明亮,黑白愈发分明,很是精神。
半个时辰后,又是三声石罄清鸣,讲经暂时告一段落。
大部分僧人还是坐在蒲团上,继续体悟大师的讲解。
有些僧人则是站起来,去到讲经堂外的槐树下,或者打拳,或者远目,恢复些精神。
陆浅看着这些画面微微一笑,想起青稍转述的道门问道大会场景,心想如果卓如岁在此,只怕用不了片刻便会进入梦乡。然后她望向身边的苏青冥,想向他请教一些事情,却发现他闭着眼睛,呼吸悠长平缓,竟是已经睡着。
这是在听什么经?
……
沈云海去了银苑,发现苏青冥与陆浅都不在,去问阿狸大人但猫不理,只好去打扰知客僧,才知道他们去听经了。
那些经文他都已经读过而且解过,不需要再去听一遍,那今天去做什么?
他回到菜园,砍了几根竹子,然后再次回到银苑,开始修那把竹椅。
知客僧走到庭院间开始扫落叶,看着他越来越熟练的动作,微笑想着,心想这些剑宗弟子真是有趣。
“每天落叶扫完之后都会运到哪里?大师,以后这些事情就给我做好了。”
沈云海感受到知客僧的注视,一面修着竹椅一面说道:“听公子说您以前是长安城的太常寺卿,偏生出家号法号大常,只是少了个点,真是有趣。”
知客僧神情微变,心想这种事情哪里有趣,不想再理此人,拿着竹扫帚继续对付落叶。
沈云海回头看了一眼,关心说道:“您这扫帚看着也有些旧了,刚好我今天带了竹子,要不要给您做把新的。”
知客僧很是无奈,心想难怪苏青冥要你去学闭口禅。
沈云海说话向来不需要对手,低头继续修着竹椅,不停碎碎念着。
知客僧叹了口气,满脸皱纹更深,看着那座小石塔,心想现在这里如此吵闹,陛下你要不要搬个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