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破败的村子。
一条由黄土铺成的小道自村中而过。
两侧数十间破败陈旧的茅土房坐落。
而在村口的一间破败房屋里面。
“咳咳咳,咳咳……”只听得几声轻微而又苍老虚弱的咳嗽声,自某间房屋中传出。
只见,屋内一张土炕之上,此时正平躺着一位面容蜡黄,形容枯槁,双眼深陷,完全不似活人的老人家。
“父亲,喝点汤吧,这样也能垫垫。”炕边。
一个同样形容枯槁,面色蜡黄的男人,正用双手端着一碗浑浊的……汤——
姑且称为汤吧。
“咳咳咳——不,不用了。”老者虚弱的说道。
他艰难的侧过头,又咳嗽了几声。
看相男人手中以木碗盛着的热水,隐约从升腾的沸气间,能见到黄浊的水面上还漂着几片干黄的叶状物,若有若无的一丝丝土腥味萦绕升腾。
“爹!”男人呼唤了一声,语气有些低沉。
“儿啊……我这一生,没能让你娘俩过上好日子,你可曾怪过爹呀?”
“父亲,您这是什么话呀!儿怎么敢怪您啊!”男子声音颤抖,有些哽咽。
看着老者这副虚弱的样子,眼眶发红,不禁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呵呵,看咳咳来你——”老者苍老的笑了,而后又陷入了咳嗽之中。
“父亲,切莫说话,还是先歇息吧。”男子一把握住了老者的手,声音略微哆嗦。
感受着父亲那只尽是褶皱的苍老手掌,他不禁,有些颤抖。
“咳……我知道,而你孝心可嘉,只是老天爷不给人活路啊咳——”
老者缓了缓,继续道:“这两年,先是大雪又是大旱,再后又有洪灾、瘟疫齐来,闹腾得我们平头老百姓根本没活路!家中也是已无吃食。”
“只得凭些许草根树叶果腹,但到了现在,就连草根树叶都,都咳吃不上了——”
“爹,别说了,一定,一定会好起来的,朝廷,朝廷,对,朝廷一定会想办法想办法的,我们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呵呵呵咳咳咳——朝廷,儿啊,朝廷怕不是现在自身都难保咯,那还顾得上我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的生死啊!”
“老头子我现在又是个半残地,没能帮到儿你什么,反倒给了你拖累。”
“爹,您讲的这是什么!儿怎么会认为您是拖累呢?”男子颤颤巍巍的哽咽道,已经跪趴在了老者的炕边。
“我也知道,我的时日已经无多了,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那可怜的小孙儿啊!他小小年纪,就要和我们一起过苦日子,这两年,更是没怎么吃饱过,我实在不忍心啊!”
“爹——儿,你先听我说。”老者打断了男人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父亲,我在听着,您说。”男子被打断,也只得恭听父亲教诲了。
“我时日无多,也不想再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不若,不若你就。你就将爹杀了吧!”话落。
男子唰的一声直接趴下,终是忍不住抱着头泣不成声起来。
“爹,爹!您这是要做什么呀?儿怎敢,又怎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真做了,那儿还有何脸面活在这天地间做人啊!!”语气哽咽又凄惨。
“唉,儿啊,人都活不下去了,那做人又有何用啊??”老者叹息一声,眼眶也有些红。
他颤抖的伸出那只枯槁到完全不似人的干瘦手掌,缓缓抚上了男子的头顶。
“你且听我说。”
“老头子我一生六十余载,风风雨雨也算经历够了,不想在经历了,倒不如早些去,也好快些见到你的娘亲,她一定在下面等久了吧。”
“何况,孙儿,孙儿还还那么小,我又何忍心让他继续吃苦啊,那样做,起码可以让我的孙儿吃上几顿饱的。”老者说到这,声音缓缓平静了下来。
只不过,有两行浑浊的泪水从通红的眼眶中缓慢流出,打湿了面庞。
“爹——”男子凄厉大喊,只是由于多日未有进食的原因,声音是显得那么的低微无力。
就连大声嘶喊,也只是低低出声罢了。
次日晚间。
男人端着一碗不断散发热气以及喷鼻香味的汤水走入了房中。
那由木碗盛着的汤面上,依旧不断有白气升腾。
细细看去,隐约好似可见汤内还有几块上下翻腾的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