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满脸严肃,点了点头。
汪以芙心一凉,联想今日种种,问道:“顺嫔娘娘,死了?”
宫正凝重点头,续道:“今日先审到这。”
宫正没有折磨她,必定是她提起皇后娘娘起了作用。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汪以芙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想到了那年春天,暖风吹过的夜,练习场门脚下蹲着哭泣的许心言。
那年她才十三岁,个头不高,穿着豆汁黄的衣裳,委屈地诉说着宫女姐姐不让她吃饭,肚子饿得受不了,尝到沈慈教她做的鸡蛋粑粑,张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笑着说好吃。
明明有那么多开心的过去,转瞬间就形同陌路了,她就这么睁着眼睛到天亮。午饭的点刚过,宫正便来她和陈嬷嬷的小房间,说她们可以回去了。
汪以芙猜测今日一大早,宫正必是去回复过皇后娘娘了。
她一夜没睡,回到房间本想补一觉,谁知六局一司的隔壁就是延祺宫,里面嚎哭的声音这边听得清清楚楚,根本让人无法入睡。
汪以芙干脆换了一身白衣,前去悼念一番。
延祺宫挂了不少白幡,与冬雪覆盖的屋顶浑然一色,正殿停了棺材,阖宫近身伺候的太监宫女都跪着哭灵,瞧这阵势,必定是皇上下了命令,才有这样大的排场。
汪以芙进屋惦念了一番,见在火盆子旁边烧纸钱的宫女,正是经常跟在许心言身边的。
她心里凄凄,遂走到那宫女身边,拿着纸钱烧了烧,小声问道:“顺嫔娘娘走时,可有什么交代?”
那宫女哭得眼肿鼻红,用力吸了吸鼻子,只道:“娘娘走时,神志不清的,嘴里只唤着什么哥哥,什么哥哥的。”
汪以芙扔纸钱的手一顿,问道:“京墨哥哥?”
“……对,你,你怎么知道。”
汪以芙继续把手里的纸钱扔进去,续道:“我也认识。”
延祺宫的白色看得人有些晃眼,汪以芙回去的时候,就想去陈嬷嬷身边待一小会儿,找回一些安定,去陈嬷嬷屋里问周嬷嬷她哪儿去了,周嬷嬷说她从宫正司回来,便去了鼓楼散步。
如今大小事宜都有茉析做主,陈嬷嬷乐得清闲,还有时间散步了。
汪以芙也跟着上了鼓楼,上次到这地方,天地一片黑,还是来看落难的冯小宝,如今才发现这地方在高处,俯瞰下去能看到京城的模样。
陈嬷嬷捧着一个小手炉,迎着风眺望远方。
汪以芙走到她身边,问道:“这么冷的天,嬷嬷在看哪儿?”
陈嬷嬷伸出手指向右前方,那手已经只剩皮包骨,那骨节像竹子一样,她微微笑道:“我在看我的家乡,在那边。”
“嬷嬷,想家了?”
“无时不刻不在想,我已经快五十年没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