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我们家在莱尔格的苏格兰高地上。”
“那里很美吗?”
“是的,非常地美。那里天高云淡,地阔人稀,有高高的山岗,有片片的树林,如茵的草地一望无际,成群的牛羊悠闲地吃着青草。如果你要是放声地唱上一支歌,歌声就会传到很远的地方。”
“啊,真是太美了!”
从那时起,他们几乎每天傍晚都会在这里约会,一起观看田野中那激情四溢的罂粟花,一起观看果园里那眼花缭乱的鲜美果实,一起观看着那暮晚时分静谧的山峦、农舍、田庄。
他们在一起拥抱、亲吻,说着没完没了的爱语和情话。直到他们已经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他们便什么话也不说了,只是紧紧地搂在一起,默默地憧憬着未来。
有一次,趁夏绿蒂父母出外到亲戚家去度假,他们竟睡在了一起。从那之后,他们就感到他们谁也离不开谁了。
可是,不知不觉地又到了麦收的时节。尼尔斯的母亲来信说,自他离家之后,一切平安无事,战争早已结束,也没有任何人再来打扰过他们。所以,要他快快回去帮着收麦,因为他父亲一直患病,干不了生活。
尼尔斯这时才明白他已经很难再离开这里了。可是,他不回家,家里的麦子没人收割。而他一旦回去,就很难再回来了。因为父母也离不开他。
分手的那天晚上,夏绿蒂拉着他的手说,“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听着这话,尼尔斯几乎吓了一跳,因为他不可能结婚,一旦结婚,他就会暴露身份,被警察逮捕,送到军事法庭处置。他感觉自己已经在与夏绿蒂的爱情中陷得很深了,但他必须从中自拔,竭力摆脱,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他用非常愧疚和坦诚的口气对夏绿蒂说,“亲爱的,我非常抱歉,我不能和你结婚。”
“为什么?”夏绿蒂吃惊地看着他。
“因为我是一个幽灵。”因为他不能对她说自己是一个逃兵。
“一个幽灵?”夏绿蒂不解地问道,“这可能吗?”
“是的,我不想欺骗你。”他说。
“可你本身就在欺骗我。你是一个幽灵。谁会相信?”她显得有些气愤。
他没有吭声,只是把头深深地低着,他很后悔,不该与她相爱,不该这样地伤害她。
她再次地搂住他的脖子,问道,“难道你真地不爱我?”
他流着泪说,“我非常非常地爱你。可是我没有爱的权力。”
“为什么?”她还是不相信,甚至是不明白。
“我有病。”他只能这样对她说,“我不能爱别人,真的,真的不能。”
“是不是你不能生育?”她猜测地说。
“是的,我不能生育。”他连连地点着头。
“可是,我不在乎。”她说。
“可我在乎。”他说。
最后,两人就争吵起来。在争吵中,尼尔斯就故意不讲理地离开了。他想让她开始恨他。因为他的确伤害了她。
离开了斯凯岛,离开了温格夫妇,也离开了夏绿蒂,尼尔斯又回了苏格兰高地上的那个地狱般的酒窑。他象过去那样继续整天孤独地生活着,心里却一直在想着斯凯岛上的那片美丽的天空和果园,想着葡萄园里的笑声和夏绿蒂那温情的怀抱。可是,这些都象一场梦一样留在了他的记忆中。因为他知道自从他从那个该死的索姆河的山岗上逃离了战场起,就已经注定再也不能在阳光下生活了。他只能在这个酒窑里象一个幽灵一样孤独寂寞地了此一生。
一天,母亲给拿来了一封信,是从斯凯岛给他寄来的。他以为是温格夫妇要他过去帮忙的。可是一看,却是夏绿蒂给他写的。信中说她已经怀孕了,并已经起程来莱尔格找他了。还说他并没有不育的病症,而是一健康正常和可爱的人,她非常地爱他,要过来和他结婚,一起好好地过日子。
看着信,尼尔斯惊恐万状,几乎要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