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突然进来,四哥神色慌乱。我用直视的目光把四哥看了一会,说你刚才趴在二嫂的窗外在看什么。四哥的脸一下臊得通红,说没有看什么,只是看二嫂在不在家。我说不对,你是在看二嫂洗澡。四哥的头一下子耷拉下来,用哀求的口气低声说,兄弟,这事千万莫要对别人说,会搞得我没有脸面见人。我说我可以不向别人说,但你得说实话,你是不是爱上了二嫂?四哥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他一天不见二嫂就睡不着觉。可二嫂只是喜欢那个卖货的货郎,却对我不睬不理。
我郑重地告诫他说,二嫂毕竟是咱们的二嫂,你要在她面前放尊重一些,再说她比你的年岁还要大,你就是爱她也不能娶她。四哥一听,就强辩着说,清河湾的贵胜都娶了他嫂嫂,我为何不能?虽说二嫂比我年长一两岁,可我不嫌。的确,在这远离城镇的山里,要为孩儿娶个媳妇,当父母的不知要脱下几层皮,所以,为了省钱,小叔子娶守寡的嫂嫂为妻实在算不得什么怪事。但我还是认为如果不是两厢情愿,不是以爱情为基础,那么,这种婚姻就只会是一种荒唐的悲剧。
于是,我就强调着说,你爱二嫂,二嫂爱你不?四哥木木地摇了摇头,把头低了下来。我又用诚恳的口气劝着他说,山里的妹子和女人有许多,你为何不让父亲托人给你说上一个。四哥说以前曾说过几个,可人家都不肯,再说我只看着二嫂好。
我知道他是迷上了二嫂,给他再多费口舌也没用。我揣摸着二嫂已经洗完澡了,就离开了四哥的屋子。进到二嫂的卧室,二嫂正靠在床头边织着毛衣。月月已经在她的身边睡着了。二嫂不但穿戴整洁,屋里也收拾得规规整整,一尘不染。像二嫂这样俊秀和讲究的女人,在这山里的确是极为少见,所以,能娶到二嫂这样的媳妇,实在是我们徐家的一大福分。但我也清楚二嫂的娘家当初就没看上木讷寡言的二哥,只是因为二嫂的娘家在北山深处,一年打的粮食只能吃上半年,能嫁到一个有吃有穿的地方就算是不错了。只是二哥的命不长,结婚不到两年,就要江西那边的煤窑里被塌方砸死了。二哥不在,家里田里的事都得二嫂一人来做,但二嫂却从不自暴自弃,总是把自己打扮得跟新媳妇一样,难怪男人们见到她就由不得地要说上几句殷勤讨好的话。
二嫂见我进来了,明媚地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毛线活,腾开了一块地方,让我坐在床边上。我知道二嫂是在等着我,要让我给她讲那些新奇而有趣的故事。二嫂虽然没有去过县城,却对城里女人的衣着打扮,饮食习惯和爱情方式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一有时间,就要向我问这问那,并常常表现出一种强烈的羡慕和向往。
聊了一会,二嫂就对我说起了小红的事。说小红是这山里最灵秀的妹子,说我是这山里最聪明的伢子,还说我们俩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是天生的一对。我说二嫂你莫说了,你是在取笑我。二嫂很认真地说,多少年来,这山里的女嫁男娶都是父母一手包办的,难得有你和小红这样相亲相爱的一对。我说我的婚事要由我自己做主,如果父母要包办,我就宁愿一辈子不结婚。二嫂用很赞赏的目光朝我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