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动了动耳朵,从塑像似的静止中恢复了一只狗该有的动态。罗彬瀚说:“你能让我一下子记住非洲丛林里的全部情况吗?”
“你需要的是全部情况吗?”法克反问道。
它的严肃叫罗彬瀚突然不敢答应了。他又仔细想了想,认为不值得把自己有限的脑容量全消耗在无限的异域风情里。
“不,”他更正道,“我只是要应付一个人。我妹妹,她对我失踪的理由很感兴趣。而且她很难缠……她从小就很擅长打听事情,如果我准备得不够仔细,她是很容易识破的。”
“如果她识破了会怎么样?”法克问。
罗彬瀚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从没考虑过要向任何人公布他所遭遇的事,或是用它来做出任何改变。可是,如果俞晓线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他难道不能向自己的亲妹妹展示世界的真相?
“当然不能!”罗彬瀚斩钉截铁地对自己说,“她是俞晓绒,她会复活希特勒。”
“呃,她应该不会的。”法克说。
“你根本不了解她。”罗彬瀚语重心长地说,“总之,别让她掺和进这事里。这丫头从小就有种天赋。”
“你的妹妹有什么特别的天赋吗,罗先生?”莫莫罗期待地问,“如果俞小姐有战斗方面的天赋的话,也许也可以成为我的人间体呢!”
“她特别招坏人喜欢。”罗彬瀚说,“越变态的男的越容易喜欢她!莫啊,听我一句劝,你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别琢磨这个了。”
“那只是因为俞小姐本来就很受大家欢迎吧!因为罗先生你也和妹妹感情很好呀!”
“我也想有得选!”罗彬瀚痛苦地说。
“如果你只是想向你妹妹隐瞒这件事的话,”法克说,“其实还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谁?”
“法剑。”
罗彬瀚晃了晃脑袋。说来奇怪,他对“阵薇”这样一个可疑的名字印象深刻,可是总不能把她和她更为响亮的称号联系起来。或许那是因为她和周妤太像了,让他没法把这么一个富有侠义色彩的名头冠给她。
“你是说陈薇能帮我?”他求证道,“在我妹妹的事情上?”
黑狗点了点头。
“可她能怎么帮我?她甚至都不认识我妹。”
“她知道你妹妹的。现在她的弟子就是你妹妹的邻居。”
罗彬瀚瞪着法克:“……我可没听说过这个。”
“一点保护措施。”法克严肃地说,“我也是不久前知道的。”
罗彬瀚很怀疑眼前这只狗口中的“不久”是怎么定义的。可不管怎么说,听到俞晓绒正处于受保护状态总是件好事,更别提是被一个星际义警的学生保护着。他立刻热切地向法克打听起来:“她还有弟子?不是她的孙女?”
“我只知道这一个。”法克说。
“是我们这儿的人?还是少爷那儿的?”
“呃,都不是。从特征值判断,她应该来自白河。”
“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这儿?”
法克好似一尊狗雕像那样庄严地蹲坐着。罗彬瀚纳闷地瞅了他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阵沉默代表对方不打算回答。
“行吧,”他妥协地说,“那么她能帮我搞定俞晓绒?不需要我去背一本《非洲丛林知识大全》?我可想不出要编什么样的话才能让我妹满意。”
法克说:“她会催眠。”
罗彬瀚不得不承认这听起来太有吸引力了。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严肃而担忧一点:“什么样的催眠?会有后遗症吗?”
“从过往的记录看不会有损伤。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最好先去找法剑确认一下。”
“你也不能肯定?”
“没有生理性的数据来支持。”
“这是魔法?”
“可以这么说。”
罗彬瀚认为法克的语气无疑是在敷衍一只当地普通的富二代猿猴。不过,说到催眠魔法,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被一群修女劫持的。那时他的确迷迷糊糊,任由别人说什么都信但那不是种自然的状态,更像是醉酒或梦游。他可不能让俞晓绒变成那样。
他把自己的疑虑告诉法克,法克看上去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向罗彬瀚解释说,电磁信号暗示的确能让很多原始生物在完全暴露的状态下进入特定的神经紊乱状态,但那是种相当简单而粗暴的手段。受影响的生物体要么因为过重的信号干扰而死亡,要么就能随着时间而调整出一定的抗性。不管怎样,这种控制手段就和用电信号方法植入伪记忆数据一样,原理简单,但只能生效于短期,因为它们无法经得起受控者本身的逻辑检验。既然它们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受控人的思考方式,它们就无法使人永久地相信一项违反明显事实的信息。当受控人的思维发现矛盾之处时,那些由外界干扰形成的信息将会明显地暴露出来,在受控人的知觉中就像是……
“有人在你脑袋里说话。”罗彬瀚说。
法克点了一下头。罗彬瀚不由地朝整个客厅张望了一圈。他没有找到米菲的踪迹,只有那个空了的容器摆在电视柜上。他回头会把这个食人族找出来的。
“那么,”他说,“如果这是‘魔法’呢?我就会在早餐前相信六件不可能的事?”
“会有思维不一致性。对于没有被指定的区域,思维不会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有在涉及到定义事项时才会表现出认知紊乱。不过这一点通过手术也是可以做到的。”
“我可不会给我妹妹做什么手术。”罗彬瀚说,“我只是不想她追问我关于非洲昆虫的事。我猜法剑的魔法能帮我做到这个?别让她的脑袋有什么变化,也别把她弄得迷迷糊糊的。只要每次她看见我的时候,关于‘我到底是从哪儿回来的’的问题就会自动从她脑袋里消失,变成一个无底黑洞……”
罗彬瀚突然愣了一下。他快速地甩了甩头,发现雅莱丽伽始终凝望着他。
“没什么。”他说,“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最好还是先和法剑谈一谈。她现在在哪儿?我今晚就能去找她吗?”
卧室的门在他背后打开了。尽管毫无必要,罗彬瀚还是微微俯下身,像在盗窃机密般聆听法克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