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彬瀚简直手足无措。他对这个问题没有一点防备,可对方也没叫他多为难。宇普西隆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很快便主动说:“后来我就明白了,因为他认为这件事是无可改变的。他的原话是这样讲的:谁都想要证明自己正确,谁都会为此而不择手段,生命本身是这样卑贱的东西,所以做出任何卑贱的行为都不值得指责。就连我那些辉煌的祖先,也许在技术的成就上丝毫不逊于现在的联盟,但也一样就是些傲慢冷酷的家伙而已……这虽然是他作为星球流浪者的,怀着偏激心态的言论,当时我却没有办法反驳。因为我的祖先,即便是和如今联盟里最顽固的理识类成员比起来,恐怕也是不遑多让的。从深渊机器假说开始,到渊论工程学,无穷地质学和对无穷控制论,他们的最终理想就是要掌控那台机器,把它关掉,或者永久性的摧毁……
“你在皱眉呢,周雨先生。言语真是狡猾的东西。我这样说,就好像他们只是在追求真实的、正确的生活一样。可是如果深渊机器假说是完全错误的,或者说,他们所谓‘幻觉的生命’也被承认为生命的话——要把所有约律类的存在都完全地掌控、消灭,单凭着自己的喜好和信念生杀夺予,这难道不比我战斗过的任何一种怪兽都要邪恶得多吗?可是像这样傲慢又强大的我的祖先们,最后却因为这一切的研究招致了灭亡。过往的技术与荣耀全都丧失了,剩下的只有依赖着殖装技术,在火花塔寂静的光线中慢慢变异的幸存者。这不是件讽刺的事情吗?我们被称为永光族,就好像本身是某种了不起的东西一样,可是如果以我祖先们的观点来看,我们恐怕也不过是些虚假冗余的幻觉罢了。是他们灭亡前的一点脆弱的侥幸心,对于现实的某种幼稚想象。”
巨人的眼灯里释放出稳定而温和的光。他以平和的语调评价道:“所以,如果我的祖先们是‘真实的鹈鹕’,那现在的永光族就是‘幻想中的鹈鹕’了吧。明明是在自说自话而已,根本没有那种能力,却被当成是救赎者的象征。周雨先生,你可以信任这样的我们吗?”
罗彬瀚看看头顶,再看看地面。他心中知道这一定是个陷阱。这里有某种事情在发生,他却始终抓不到头绪。
书友们之前用的小书亭已经挂了,现在基本上都在用\咪\咪\阅读\app\\。
“说老实话,”他说,“我只觉得你们的眼睛怪环保的,晚上难道不会招飞蛾吗?”
“不会哦。因为我们会用心之呼唤给失去方向感的飞蛾朋友们引路,一般来说比较棘手的是食石蚁。”
“那是什么?”
“是吃石头的虫类,在永光境还蛮常见的。周雨先生的故乡没有吗?外壳非常坚硬,还很喜欢吃石头的小虫子。虽然殖装是很难咬坏的,但它们会试图在缝隙和皱褶里做巢,直到发现没有东西可以吃。那时它们也会做传说里鹈鹕才做的事——用祖先们的肉体来哺育和生殖后代,把它们变异成更加强韧和富有攻击性的个体。所以一个生在贫瘠区域的食石蚁巢,如果不及时清理搬运的话,最后会造成非常严重的灾难。”
罗彬瀚的后背因为这描述而微微发痒。他伸手抓了两下,感到微风在周围拂动。这时他又听到了邦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呼唤着他。
“罗……”邦邦朦胧地说,“我认为……我好像找到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