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搞错了。那家伙可不是什么警备人员,对无远来说没有这种概念存在。那家伙和其他人的区别,除了对计算资源的配置方式以外,充其量就是得到了一个微子的额外配给而已。他被选中的主要原因还是社会实践分最高。”
宇普西隆安静了一会儿,说:“哎呀,他们的社会实践,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还是说,如果实践分太低的话……就……”
“不要指望和那种类型交流。”荆璜声调平板地说,“种在基地里写一辈子研报吧。反正思维也是联通内网的,永远不说话也无所谓,不见人也无所谓。去死吧傻逼。”
“哇啊,这怨气是怎么回事……”
宇普西隆开始转移话题,以十二万分的真挚热情向众人介绍毛肚子吞吞不同系列的风格。他讲述自己在中心城时去过的那些全系列里最朴素的分店:纯白或纯黑的地面,墙壁,柔和的墙角边缘,装饰全是螺线,直线和优雅的弧,顾客则很少需要服务员接引。他们会用传送器自己找个空房,叫上一些切成标准方块,能够轻易用肢体抓起来的食物,然后开始研究桌面。那些餐桌同时也是书写台,上面总是留着前任顾客们的提问、公式和解答。如果新的顾客没法答出来,他只得在编辑条目里加上自己的名字和思路,以待下一个人来继续挑战。大部分问题总是可解的,或是被很快放弃的,但少数客人的执着远超想象,某个三阶许愿机升阶的等价问题曾让一名研究员在同一个房间内坐了两个中心城标准年还多。
智思城林立的塔学派总部又导致了另一种不同的分店风格。十三宗的主题总在分店大堂里轮流呈现,对应学派的学徒将受邀来决定具体的装潢,以此传达学派的思想特色。讲座与讨论会时常举办,而最受欢迎的一点则是所有人都允许假装不认识对方。当一位在日常生活中必须处处遵守学徒礼仪、行走于城市地面的白塔学徒,以及一位德高望重、向来允许自由飞行来去的塔尖法师在毛肚子吞吞的餐桌边碰面时,餐店的潜规则将允许他们平起平坐地吃饭,绝口不提身份和学派规矩。法师们默许这种事发生,因为无论是对于热衷参与讲座、精进修习的学徒,或是因生活压力而疲惫不堪、只想趁机喘口气的学徒,这种团建式的聚餐都显然大有好处。
宇普西隆还提起了刻贝城的分店,但这时罗彬瀚又悄悄地开始走神,没把那些破产者们的故事听进耳去。他盯着宇普西隆,脑袋里却捉摸着法克和无远。法克就在这家店里吃饭,他们来这儿吃饭也是宇普西隆提的,这是一个纯粹的巧合,还是宇普西隆有意为之?直到他们开始呼唤服务员买单,罗彬瀚到底没从永光族条子的表现里找出任何心虚,因此也无法判断。
“客人们如何支付?”服务员问。
“星网扫描。”荆璜说。在这时罗彬瀚打断他,要求再去上一次厕所。荆璜很不耐烦地同意了。罗彬瀚便去上了厕所,还顺便给自己洗了把脸,整顿整顿仪容。等他回来后又向服务员要了外带的甜点和零食。这时服务员告诉他,如果他打算参与毛肚子吞吞全分店收集活动,它能够提供一个带认证的分店徽章。
罗彬瀚欣然同意,然后抓着零食袋和徽章问:“我能再拿本书走吗?再读读你们的企业文化?”
“你怎么屁事这么多。”荆璜说。尽管如此服务员还是充满兴奋地给罗彬瀚提供了精装版的十二册毛肚子吞吞企业文化宣传书。罗彬瀚拒绝了其中大部分,只抽走了他没看完的。他在荆璜锋利的视线下大步流星,乘坐按钮隧道回到饭店大堂,所有的机械玩偶把他们欢送出去。当他们踏出毛肚子吞吞招牌的那一刻,罗彬瀚灵活地往后滑步,让莫莫罗挡在自己身前。
“老莫。”他说,“我突然觉得你的后背特别好看。就有种特摄片主角的感觉,你知道吧?”
“真的吗罗先生!谢谢你的称赞!”
“不客气。我能再看会儿吗?”
“没关系的!看多久都可以!”
一直瞪视着他的荆璜终于开口了。海盗头子磨着牙问:“你在搞什么鬼?”
“没搞什么。”罗彬瀚说。他开始朝四周张望,想找到法克埋伏的位置。直到他听到身后餐店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他扭过脑袋,瞧见法克拿着一个徽章,从半开的餐厅大门里钻出来,神态自然地冲他们挥手。
“呃,玄虹,好久不见。”他说,“已经吃完了吗?刚才先和罗彬瀚谈了一会儿。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说话吧,上次给你做的左手又没了……”
当风暴刮起时罗彬瀚及时抓住莫莫罗的肩膀,把他扳向正确的一边。然后他用左手抱住婴儿,右手盖住眼睛,从容地等待那阵烈焰风暴呼啸冲天。当他再睁眼时周围已响起无数的尖叫、警鸣、还有不知从哪儿来的爆炸。整片港口的天空上闪烁着鲜艳炽亮的翠火,使得一切星云与灯光都黯然失色。罗彬瀚叹了口气,把手伸进脚边的零食袋子。
“罗先生,玄虹先生和人打起来了!”
“不错。”罗彬瀚咀嚼着评价道。他打开,翻到自己没读完的那一页看起来。过了一会儿星期八也在他旁边蹲下来,悄悄把手伸向零食袋。
“罗先生,玄虹先生好像把别人的头抓在手里!我们快去制止他!”
“嗯。”罗彬瀚说,顺手揉揉星期八的脑袋。他知道现在整个港口再也没有比他看上去更可疑、更邪恶、更深不可测的人了,此时此刻他简直就像操纵全宇宙的幕后黑手。这真是本次聚餐活动里最棒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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