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上的争执结束了。他听见那站在金铃底下的人说出最后一句话。话的内容无关紧要。他是可以听懂那种语言的,他知道,那语言恰好在他生前所知的范围里。可是对于他来说,那和风声或水声没有区别。那是生命在运行过程中所发出的杂音,听或不听都无关紧要。他还看到了明亮璀璨的银光,好像羽毛般轻盈纯洁;狡猾的隐匿在光学幻象中的毛绒绒的小影子,它的步伐与眼睛都令他感到似曾相识。
最后一个长着犄角的影子最令他关注。那影子本身没什么出奇,可是她在腰上挂着两样特别的东西。一样他非常熟悉的东西,另一样的非常的明亮和耀眼。
那是什么?他想要辨认得更清楚些。但他不能太专注地去看。那道帘幕阻碍了他,因此他只能模糊地意识到那东西非常的小,星星点点的朱红串联在一起,像是开在藤条上的花。但那些朱红而冰冷的花朵上也散发出温热的生命的气息,祝福与保护的气息,就盘卷在长犄角的影子的腰间。它的气息与他正在杀死的人多么相像,因此他也想要将它毁灭,把每一片鲜红的花瓣都变成枯败的灰黑色。
长犄角的人走到了金铃之下。原本站在金铃下的人给她让了位,更准确点说,他似乎正邀请她来到金铃之下。他将那绝对中心的位置交付给长着犄角的人,并且请她许一个愿望。
请把你刚才许的愿望说出来。那让位者的确如此要求。其余人都显得惊讶。就连那只翩跹在林中的血红蝴蝶似乎也被吸引了。但他没有停下。他只是听见了,却不会对这些言语的意义加以思考。他又一次深深凝望,给翻涌的生命带来宁静。
红蝴蝶往下一沉,似乎透明地消失了,但旋即又高高地起飞。长犄角的人问:我?
是的。必须是你。
为什么?我并不善于许愿机语言。
你的愿望必须被实现。这是重要前提。
长犄角的人走到了金铃之下。她犹疑着,但却看不出自己的愿望有何坏处。于是她向着金铃伸出手。红蝴蝶在林中载沉载浮。
那狡猾的毛绒绒的影子突然移动了,向着中央区域潜近。它的利爪从毛绒绒的前掌里伸出来,它的尖牙从绵软软的脸颊旁探出来。它狩猎的姿态令他想起了那必须被杀死的猎物。
我许愿。长犄角的人说。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构思着。我许愿让赠予我寂静号的人
猎手向着她凶狠地扑出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