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书房与九华殿的内室仅一墙之隔,那动静仿佛是从书房传出来。
姜柟摸黑起身,她素来不喜丫鬟近身,夜里并无人值守,一路行至东侧书房,推门而入。
黑暗之中,瞧不清什么,往里走了几步,脚边碰到软软热热的东西,踢也踢不动。
她愣了一下,随即蹲下身,定睛一看。
果然,是谢昀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姜柟赶紧点上灯。
灯火爬满屋内各处角落,矮榻和谢昀一样,倒在地上,大抵是他睡觉不老实,翻身时,摔到地上。
如今已是秋寒地冻,夜里格外冷,就这么趴在地上睡一夜,他会生病。
姜柟想让谢昀睡到床上去,却发现根本抱不动他,只能拖着谢昀的腿往里走,边拖边咬牙切齿道:“看着那么瘦,怎么拖起来这么重?猪一样,死沉死沉!”
“宗越是不是有毛病?有床不放,放椅子上?”
“南姗南烟死哪去了?有没有当丫鬟的自觉?平日里懒点就罢了,今夜主子喝醉了也敢躲懒,真是没有规矩!都是被你宠坏的!”
姜柟面目狰狞,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把谢昀搬到床上,做完这一切,她累得眼冒金星,瘫在榻前的脚蹬子上,脑袋搁在谢昀的肩头。
她只需略微转个眸,便能瞧见谢昀近在咫尺的脸。
长睫紧闭,睡着时的模样,更添文雅俊秀,却少了些许绵绵情意,突然之间,让人倍感陌生。
“六郎……”
姜柟伸手轻抚他的眉睫,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最后落在他薄厚适中的唇上。
她认真盯看了许久,看得出了神,意识回笼时,她已经忘情凑上前去,亲吻住他的唇。
原本只是浅尝即止,正要退开时,那个醉死的男人一手按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她微微一惊。
不是醉死了吗?
凉意袭来,姜柟这才猛然醒悟,门未关,灯未灭。
他没有要停的意思。
睁不开的眼里,全是迷离之色,酒意与情意杂糅其间,让人分不清哪个更多一些。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给姜柟添了些无畏的勇气,一身的伤在烛火之下,无所遁形。
她第一次没有逃没有躲。
她贪恋烛火下,这个男人温柔清隽的眉眼。
记忆中,他一直都是这样望着她,自少年时期,便如此。
每一次都带着炽热的火,幽深的眸子又似一汪清泉,含情的望着她时,仿若能将人溺死其中。
只是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不清身旁人。
因为他是太子,因为姜媛想做太子妃,因为他待她好,她带着目的接近他,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伤害他,她都义无反顾。
直至情到浓时,方知自己做得多过分。
夜色醉人,让人忘乎所以,于是当晨起第一缕阳光泄下之时,姜柟慌乱穿衣极其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