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者缓慢的眨了眨眼,而后恍然点头,“哦,是啊,我都已经说不了话了,哈哈哈……”
“老人家,听说你会敲鼓?而且敲的很好。”安了道。
“是啊,”老者缓缓抬起手,做了个敲鼓的动作,“咚,咚,咚咚。”
“那是在哪儿敲鼓呢?”夭仪走到老者的另一边坐着,伸手轻轻帮老者垂着肩膀,“说书茶楼?还是戏院?”
“嗯,”老者舒服的眯了眯眼,乐呵呵的笑了,“我这一辈子都是跟着我老哥的戏班子东奔西跑的,呵呵,走到哪儿就敲到哪儿,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我家里都不让我去,可我老哥救过我,我不跟着他,谁给他敲鼓啊?”
老者说话很是缓慢,偶尔还要停下来想一想,安了和夭仪静静的听着。
“老哥可是个好人,就比我大上五六岁,可他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收留无家可归的人,我就是被他收留的,他还花钱让我去学敲鼓,人走人来,就我一直跟着他,后来他年纪大了,想找个地方让大家定下来,寻地方的路上又收留了个无家可归的男子。”
老者停了许久都没再开口,像是陷入了沉思中,抬手让夭仪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闭了闭眼,才又缓缓说着。
“他说他叫月白,家道中落流落街头,可我看他浑身都透着邪气,那双眼睛充满了狡诈,但老哥见他可怜还是收留了他,让他在戏班子里打打杂,后来我们经过途涡镇,月白自己跑去找了家小楼,还谈好了价钱,说是戏班子可以留在那儿,老哥很高兴,带着我们就住了进去。”
“一开始一切都挺好的,我们戏班子里十二个人配合很好,戏楼每天都满客,我见那月白没做什么坏事,心想大概是自己多疑了,便也不再防着他了,老哥很信任他,什么事都交给他,后来老哥的身体越来越差,有一夜,我替老哥熬了药给他送去,经过月白房门的时候就觉得很阴冷,我没多想就敲了他的房门,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月白那天开门时的样子,那大概就是恶鬼的样子了,自那一夜,我就很怕月白。”
“第二天,月白带了个人来,说是他的弟弟,是个痴傻的少年,长得特别胖,因为是个傻子,所以他一直都被月白锁在房间里,反正我们就没怎么见过他。”
“在那戏楼一年不到,老哥便走了,临终前把戏楼交给了月白,让我们几个多多帮他,我本来想离开的,可老哥拉着我的手,让我等月白上手之后再走,我就答应了。”
“不可否认,月白是有本事的,戏楼的生意很火,不过慢慢的,途涡镇就有人失踪,月白也经常不见踪影,我一直对他的房间有种惧意和好奇,便趁着他不在偷偷去了他的房间,可房间里哪有那个痴傻少年的身影!只是到处都是我看不懂的图画,还有让我胆战心惊的凉意,我越发觉得月白这人古怪,便将此事告诉了其他人,只是他们都不以为意,月白这人并不怎么管我们,每月给我们发足够的工钱,大家对他这样的松懈也都挺满意的。”
“就这样,我也不知怎么的就在戏楼待了好几年,我们戏班子原本十二个人,老哥走了,除了我就十个人,后来竟也一个个的都不见了,是真的就不见了,和途涡镇失踪的人一样,不见了,戏楼就只能唱一些能唱的戏。”
“我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实在忍不住就跑去花钱请了个道士回来,那时候正好我们戏班子又不见了个人,而且月白不知怎么的,整个人越来越病态,那脸白的和上妆唱戏似的,大家就同意了让道士在戏楼驱魔除邪,道士拿钱走了,给我们一人一道平安符。”
“后来我身体也不太利索了,鼓也敲不快,就写信让我儿子来接我回家,我最后想再去找一下月白,也许年纪大了,胆子也大了,我故意挑了半夜去找他,”老者笑了笑,“就第三次站在他的房门外敲门,没人应,我以为他又不在,索性就直接推开了门。”
“房间里确实没有人,不过我在墙边的桌子上看见了一座木头人像,房间太过昏暗,我想走近看一看,不知是我眼花还是什么的,那人像木头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你们想啊,那人像木头穿着大红衣,直直盯着我看,吓不吓人?我都不知我是怎么离开的,呵呵。”
“直到我儿子来接我离开,我都没再见过月白了,”老者慢慢撑起身子坐了起来,颤颤巍巍的从脖子上拉出一道用红绳系着的平安符,“回来以后我病了一场,之后就一直留在这小院养老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月白绝非常人,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老者看了看右边的安了又看了左边的夭仪。
“对,”安了点点头,“那你可还记得月白的模样?”
“记得!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老者指了指脑子,“我还没糊涂的时候就把他画下来了,本想让我儿子请个更厉害的法师去看看月白,可我儿子不听我的,哎。”
“能否把那画交给我们?”
“啊,”老者又重新躺回去,“你们是神仙,我当然要给你们,画就在我房间里挂着的山水画后面,月白是我死都放不下的疙瘩,我一直觉得那些失踪的人和他有关,给你们我就放心了。”
老者安心的闭上眼,阳光依旧暖和,鸟鸣更是惬意,躺椅又轻摇了起来,老者的手指在椅把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嘴里也哼起了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