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两搭档平常的速度,他们今天势必要摸黑到家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杨大雷的心里特别急,像有谁在催着他似的,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在前面跑,把个秦富贵累的气喘吁吁。
当俩搭档以前所未有的超快速度,比预定的时间快了近四十分钟赶回杨家大院时,天刚微黑。
“大雷,你们回来啦!”看到晚归的两搭档,陈二婶立马热情地招呼他们。
“回了!”杨大雷说。
“你还知道回家呀——还不赶紧来晒场把谷子担回去!”摸黑在晒场菜地里找猪草的唐一清听到杨大雷的声音,立即没好气地大声埋怨起杨大雷来。
听到唐一清的抱怨,杨大雷自知理亏。他脱掉衣服,把衣服搭在肩头上,光着膀子就往晒坝走。
杨乡长夫人坐在门口,看见杨大雷走进院坝,也朝他喊:“大雷,你回啦!”
“嗯!”杨大雷闷声闷气地应了声。
“快帮我找我那只黑花母鸡吧,它今天没有回来下蛋呢!”杨乡长夫人连忙说。
“我说你一天不找鸡就找鸭的,你累不累!”杨大雷又渴又累,加之刚才又被唐一清一顿吼,心里本就烦躁,这会听到母亲在一旁絮絮叨叨,心里蓦地升腾起一股无名火,就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这黑麻麻的,我到哪里给你找去——你没听到一清让我去担谷子啊?”
杨大雷的抱怨也不是没有来由,杨乡长夫人确实几乎每天都在找她心爱的鸡鸭。
烂朝门的父老乡亲大都放养狗和家禽,这就让畜生们养成了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的坏习惯,它们常常因为贪玩忘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或是误入歧途,以至于成了别人餐桌上的美味。
对于像杨大雷夫妇这样的年轻人,他们觉得鸡少下一个蛋或是走丢一只鸡,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杨乡长夫人不舍得,因而她总是患得患失忧心忡忡,除了像看孩子一样精心照看着她的宝贝们,每次给它们喂食时,都是要一遍又一遍查数。如果发现少了一只鸡,或是某只鸡没有回窝里来下蛋,杨乡长夫人就会拿根竹条到处找寻。
杨家几个儿媳觉得杨乡长夫人小题大做,也不愿意帮她找,倒是杨大雷和杨若兰父女俩看老人家找的辛苦,偶尔会帮忙看看。所以杨乡长夫人一看见杨大雷回家来,就像遇见救星一样向自己儿子求助。
“那你快去吧,别耽搁了!”杨乡长夫人听出儿子很不乐意,有些讨好地对杨大雷说。
杨大雷没有心情再搭理杨乡长夫人,又快步朝院外走去。
这时候,天几乎全黑了。
杨大雷回头看了一眼母亲,但他已经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她瘦小而模糊的身影孤孤单单安安静静坐在门口,心里不免为自己刚才的态度懊悔,就又说:“等我把谷子担回来再给你找!”
为了节约用电,烂朝门的父老乡亲都习惯摸黑,总是不到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是不舍得开电灯的。杨乡长夫人亦是如此。
尽管已经立秋,可是天气还是闷热。杨大雷汗流浃背,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晒场跑。
蚊虫在杨大雷的眼前飞舞,杨大雷也没有心情去搭理。看着儿子匆匆离去的背影,杨乡长夫人无限失落地坐在黑暗里,一言不发。
当杨大雷从晒场把谷子担回家,正咕咚咕咚喝水时,唐一清也背着一大背篓猪草,弯腰驼背地进屋来了。
厨房里亮起了灯,杨若兰姐妹已经开始生火做晚饭。
“姐姐怎么说?”唐一清刚放下背篓,就问杨大雷。
“嘿嘿,怪得很,她说我们百分之百去不成呢!”杨大雷打了个响嗝,长出一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