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一点时间来重新适应黑暗,二爷则在一旁对我说:“感知一下周围的炁场。”
这次他说话的时候,语气竟变得异常温和,让我非常不习惯。
不过我还是按照他的嘱咐默背八卦歌诀,在脑海中将八个卦象一笔一划地画了出来,在通灵宝玉和定神术的共同加持下,一团团浓郁的黑气慢慢呈现在我的视线中。
在黑暗的环境中看到漆黑色的烟雾,这绝对是一种非常怪异的体验,就好像我的脑子被人切割成了两半,一半放在了现实中的世界,另一半放进了虚幻中的世界,以至于我能同时对两个世界进行感知。
那种感觉,就好比幻象融入了现实,你知道自己在哪,也知道自己是谁,却没有能力分清哪些东西是真实的,又有哪些东西来自于你的梦境。
大概是因为通灵宝玉正贴紧了我的皮肤,这一次我没有看到炁海流沙,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那一团团涌动不止的黑烟,在房顶的角落里,这些黑烟还形成了很多拳头大的涡流,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二爷拍了拍我的肩膀:“看到阴气了吗?”
我对着二爷点头:“那些黑色的烟雾就是吧?”
二爷说:“在咱们仉家人看来,阴气通常是黑色的,阳气则是白中带着一点点微黄,浓度过高的尸气则是或深或浅的绿色。另外,煞气和戾气比较难区分,两者的颜色都偏红,最麻烦的是妖气,这种炁场的颜色比较杂,但大多都掺杂着一点墨绿。”
说到这,二爷顿了顿,随后又对我说:“我平时比较忙,术法方面的东西,极少有机会亲自教你。今天正好是个机会,我说的这些话,你都要牢牢记在心里,虽说吧,我在术法上的造诣不如老三,但如果论起镇鬼除尸,我在实战上的经验远比他来得丰富。来,跟着我走。”
说话间,二爷就朝着里屋那边走了过去。
由于光线很难,我已经很难看清二爷现实中的背影,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和念力又勾勒出了他的轮廓,所以我依然能看到他的动作,以及他走向了哪里。
快来到里屋门前的时候,我凑到了二爷身边,他则停下脚步,抬手指了指门框附近的那片黑影:“这面墙上的阴气,凝而不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黑色的烟雾充斥着整个房间,可在其他地方,这些黑烟都是流动不息的,唯独门框左侧的这片黑烟静止不动,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黑漆漆的深坑。
没等我做出回应,二爷又对我说:“这是恶鬼的老巢。你别看这间屋子里阴气很重,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阳气,而鬼物通常惧阳,所以它们常常会将大股阴气凝聚在某个地方,平时就缩在里面。而每当它们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者团阴气都会出现异相,那就好比你在半夜打开房门,屋子里的光会顺着门缝透出去一样。在老得他们那一脉有种说法,说是这些凝结起来的阴气,既是鬼物栖身的居所,也是通往阴曹地府的入口。不过咱们老仉家不信这个,什么阴曹地府,既然没人去过那地方,就谁也不能断言它真的存在。”
我对二爷说:“怪不得刚才我看到了一片浮白。”
二爷笑了笑:“你现在不觉得怕吗?”
我说:“放在过去,我光是看到屋子里的黑雾肯定就吓得不行了,可自从上次在冰室里激发出了真性,好像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了似的。”
二爷说,戾字真性的人就是这样,在很多时候,能做到无畏无惧,但那并不是说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了,而是在潜意识里认为很多事不值得去怕,甚至由于心性中自带一份高傲,有时候会认为胆怯是件非常可耻的事。
不过二爷也说了,每一种真性固然有它的优点,但缺点也常常很明显。像我这样的人,很多都因为过于刚愎吃尽苦头,有些甚至为此丢了性命。所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要稳住心境,多听听别人的意见,即便不认同,也要好好听一听。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就不停地点头。
真是不敢想,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他竟然还有多余的精力对我说教,谁知道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恶鬼会不会突然出现。
后来二爷又对我说,像我这样的人,能记住别人的恩情,也忘不了别人带给我的仇恨,记恩是好事,可如果太记仇,就容易执念,对我的人生和修行都没有好处。
就在二爷对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里屋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哒啦、哒啦……
好像有人穿着拖鞋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同时也有大股黑烟顺着门框蹿了出来。
我本想进去看个究竟,二爷却伸手将我拦住:“这是鬼物惯用的伎俩。它们通常会先放出阴气,以此来影响人的心智,等到你心智不稳的时候,再让你出现幻听、幻视,最后才要你的命。事实上,像这样的灵体并不能直接对人造成物理上的伤害,所有被鬼杀死的人,要么是被吓死的,要么,就是自己把自己杀死的。”
我挠了挠头,问二爷:“咱们不把恶鬼镇了吗?”
二爷无奈地笑:“你以为,你在冰室镇住了一只邪尸,就有能力镇住恶鬼了?就你那点道行,想镇鬼,还早着呢。说起来,如果不是我花了一个月将你的身体淬炼到极致,冰室里的那只邪尸也不可能被你镇住。”
我说:“那也不能在这干等着吧,屋子里住着一只恶鬼,不管怎么说都让人心里不舒服。”
“你这孩子,就是没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