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板低头整理着腰上的几个竹筒,我无法看清楚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我哪来过这地方啊,都是听苗疆的老司们说的。”
我追问道:“以前有人进来过吗?”
江老板抬起头来,冲我笑了笑:“要是没人进来过,后人又怎么会知道内山的存在呢?”
我点了点头:“也是。早年进入内山的人,一定是个绝顶厉害的高手,他不但能抵达内山的最深处,还能活着出去。”
江老板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但我总感觉,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奇怪,但一时间也说不好到底是哪里奇怪。
面对一千多个遍布在石壁表面的洞口,李淮山好像也没了平日里的自信,小队在原地停留了很久,李淮山依旧不断用手电探照着对面的一个个洞口,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沉闷的巨大黑暗让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后来温老板和丹拓也举起了手电,朝着石壁上的洞口打光,表面上似乎是在为李淮山照明,可实际上,他们只是想尽可能地将黑暗驱散。
自从得到了心眼通的传承以后,有些时候,我也能通过一些微妙的小动作看穿别人心里的想法,只不过我的心眼通还没修到火候,如果碰上了特别会演戏的人,也是无法感知他们的心声的。
几条光束在石壁上来回扫动着,我的视线也跟着它们一起移动,不断在凌乱的洞口之间徘徊。
有一次,李淮山将光线打在了偏近石壁左端的一个洞口处,我的视线跟着挪了过去,隐约看到洞口边缘呈现出了一抹猩红。
李淮山很快就将光束挪到别的地方去了,我本想端起手电,仔细看看那抹红色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脑子里刚刚出现了这个想法,洞口附近的光景,竟在黑暗中变得清晰起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明明没有光,可洞口周围,却浮现出了有些发白的灰色,那应该就是石壁原本的颜色,在周围黑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
眼前的光景就像是我在脑海中想象出来的一样,却又无比真实。
我定住了目光,仔细观察着洞口周围的石面,就见一团红色的东西,正慢慢从石面上浮现出来。
起初那就是一团没有形状的颜色,如同洇在石头里的一滩血迹,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它也变得越发清晰,它从石头中一点一点地孵出来,先是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凸起,随后又慢慢出现了眼睛、鼻孔,最终变成一张没皮的脸,凸显在空气中的两条牙床完全张开,似乎在惨叫。
与此同时,我的耳边也传来了一阵飘忽的悲鸣声,那声音如泣如诉,如同厉鬼在深夜中的哀嚎。
我揉了揉眼睛和耳朵,端起手电,将光束打了过去。
在惨白色的光束中,石壁上的坑洼中出现了大量阴影,洞口周遭的石面也映成了白纸一样的色彩。
可那张脸还在,在这一抹被光束照亮的白色之下,还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直接的灰。
手电里的光好像没有照射到人脸上,也没能让石壁原本的色彩完全消失。
按说在这种完全没有自然光的环境中,手电照亮的东西大多只有黑白两色,可那张没皮的人脸和石壁上呈现出的红、灰两色,却又无比的清晰。
江老板大概是发觉我有些不对劲,就在一旁问我:“若非,你怎么了?”
我皱了皱眉头,问江老板:“你能看到石壁上的东西吗?”
江老板:“能看到啊,不就是一堆乱糟糟的石洞吗?”
我说得不是石洞,而是那张脸,很显然,江老板看不见它。
在我和江老板说话的时候,耳边的悲鸣声又持续了一阵子,随后消散在了无尽的黑暗中,连同浮现在洞口边缘的那张脸,以及石壁上呈现出来的灰色,也在同一时间消失无踪,就好像它们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我心里很清楚,刚才浮现在眼前的东西,绝对不是幻觉!
李淮山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走到一个洞口前,伸长脖子朝里面看了看,随后转过头来,朝大家挥挥手,就纵身钻了进去。
而李淮山选中的那个洞口,恰好就是刚刚出现异相的那一个。
吴林在进洞的时候,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手电的余光映在他的脸上,我隐约看到他皱了两下眉头。
刚才我将手电光打在洞口边缘的时候,吴林应该察觉到了什么,此时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似乎也是想告诉我,他也看到了浮现在洞口旁的那张脸。
同样的光景,只有我和吴林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