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苏汉生就灭了烟锅,将烟杆重新别在腰上,他的动作有点大,烟杆子挑在了衣服侧兜上,将里面的一竖书卷也给挑了出来。
我弯腰将卷轴捡起来,无意中看到封皮上写着几个字:“名录,第三版。”
就听苏汉生对我说:“这是小辈们今年的新排名,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我确实很想知道,排在我前面的人都有谁,于是就没推辞,当场解开封带,将卷轴展开了。
开卷第一列,我就看到了天字号的名单,左有道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第一序列。
在地字一号的位置上,竟然写着“梁厚载”三个字,没想到就连左有道身边的人,也能有这么高的修为。
再往下看,就是大片空白,一直到人字号,才出现了其他人的名字。
能进入头三科的小辈中,除了左有道和梁厚载,基本上全都是名门子弟,光是符箓三山就占了将近一半的名额,剩下的,则大多是佛门弟子。
地字号出现大片空缺,这我能理解,那可能是因为人字号的诸多小辈没有达到地字号评级标准,不能强行提级。最让我疑惑的是,天字三号明明有人进驻,可天字二号竟也是空缺。
你见过奥运会颁奖的时候,只颁了一块金牌,一块铜牌,却没有银牌么?
苏汉生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就对我说:“天字二号的名额,其实不是空缺的。只不过那个人的名字,不能出现在这张纸上。”
我不解:“为什么?”
苏汉生从我手里接过卷轴,小心将它卷起来,一边说道:“你就别问这么多了。我手头事儿很多,咱们就别耽搁了吧,抓紧时间出山。”
在某些方面上,苏汉生和二爷有些共通的地方,比如说性子急躁。
一串话说完,他就推着我的肩膀,说是必须尽快离开昆仑山,一刻也不能耽搁了,我还惦念着张大有,出了明堂,也不急着下山坡,就沿着堂口两侧的小房寻觅起来。
苏汉生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在找张大有。
“张大有”这三个字一从我嘴里吐出来,苏汉生就立即皱眉,十分严肃地对我说:“你以后最好少和他来往,这孩子人品有问题。”
以前听人说实用危险,让我离实用远点的时候,我确实不怎么上心,可如今苏汉生说出的这番话,我多少还是信的。
先不说张大有的人品到底怎么样,单说他的性格,就有着很大的缺陷。
我说:“是张大有开车送我们上的高原,要是不和他一起走,我们就没车坐了。”
“这些事你就不用考虑了,”苏汉生摆摆手说:“我给你们安排车。再说张大有早就走了,我亲眼看着他走的。”
走了,这么快?
张大有还真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说抛下我们就抛下我们,连个招呼都没有。
得,既然他已经走了,那我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意义了。
苏汉生和我一起回到屋舍,叫上李淮山孙路远他们,经由内山西口回到了烟雪茫茫的雪山中。
出山的时候,我看到了张大有,他和另外三个与会者组成了小队,正一路向正北方向进发,看样子,他这是不想在半路上遇到我们啊,为了避开我们,就连停在牧场的车,也不要了。
看着张大有越来越远的背影,我也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
算了,随他去吧。
有苏汉生同行,大家都很安心,一路走来,除了偶尔被风雪阻挠一下脚程,什么都没发生。
值得一提的是,苏汉生在雪山中行走的时候,不管是狂风,还是地面上厚实的积雪,都无法减缓他的速度,大雪纷飞间,他就像一个潜藏在昆仑山的仙人,身姿轻盈,如履平地。
当时苏汉生甚至没有穿冲锋衣,更没带防风镜,浑身上下就只有几件单薄的衣服。
和他这样的老前辈相比,我们这些后生仔实在有些自惭形愧,在我们和苏汉生之间,存在着一条巨大的鸿沟,这条鸿沟,就叫做差距。
从小西峰出来的时候,江曲和巴桑已经在墓道里等着我们了,之后我们又用了几天时间回到牧场,向柯宗毕道别。
苏汉生这人很有意思,出山之前,他还老念叨着,要和柯宗毕好好聊一聊,可到了牧场以后,从头到尾就只和柯宗毕说了一句话。
当时柯宗毕问他:“你怎么来了?”
苏汉生的回答是:“哼!”
就说了这一句话,后来就再也没开过口。
之前苏汉生说帮我们安排车,可他所谓的“安排”,就是领着我们冲到公路上,拦了一辆刚从高原下来的大巴,那是旅游团的车子,苏汉生拦下它的时候,车上还有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