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二爷偷偷摸摸地走,是因为他不想经历那种依依难舍的离别,不告诉我他受伤的事儿,是怕我担心。
你走得倒是洒脱得很,可我心里却拧巴的慌,有些事,你不告诉我,我就永远不会知道了么,我特么就不担心了么!
左有道还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心里头拧得难受,什么都听不进去。
最后我也只是偶尔听到左有道大声说了句:“正事要紧!”
确实,我手里还有正事没办完呢,哪有功夫去考虑糟老头子隐修的事儿。
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心定下来,对左有道说:“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把二爷的事儿告诉我。”
左有道略微有些尴尬:“之所以选在这个节骨眼上说,我也是觉得,在这种时候你心里不会太难受。”
确实,在眼下这样的节骨眼上,我也没有时间去难受。
我深吸一口气,又将这口气用力吐出来,企图把心里的最后一点烦闷也挤出胸口,随后我才冲左有道扬扬下巴:“忙正事吧。”
说真的,要想将心态彻底调整过来确实有难度,好在左有道很会安慰人,我们一边走,一边聊,走到湖泽附近的时候,我心里的那股燥火总算被左有道扑灭了。
我得以沉心静气,左有道也总算不用再浪费口舌。
之前我和左有道曾查过这边水泊的相关历史,从找到的资料上来看,早在元朝之前,湖泽的西北方向曾连着一条很宽的河道,当时的人喜欢在水域附近定居,所以在湖泽和河道相连的那片平地上,曾有过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
不过元朝末年,这里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洪涝,湖泽和河道双双涨水,不但淹没了村庄,也导致这一带的风水大变,等到汛期过去以后,和水泊相连的那条河道就消失了。
当时看到这段内容的时候,我就觉得很不对劲,按说猛烈的洪涝只可能拓宽河道,怎么可能让河道消失呢?能让河道消失的,要么是大地久旱,要么就是河道底部的结构出现了大规模变化,比如河道下方出现了大型的裂洞,水无法进入河道,全都落入地洞里去了,久而久之,河道自然会消失,但还不至于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就消失无踪,不可能这么快。
左有道回头看了看愁云谷的谷口,嘴里嘟囔着:“山涧、谷口、愁云谷……现在的位置,应该就在那条河道的河口上。”
我心里奇,就问了句:“想什么呢?”
左有道说:“那条莫名消失的河道,和咱们来时走过的那条山涧,好像是连起来的。”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没错,那条河道就是先流经山涧和愁云谷,又流过谷口,随后才蔓延到泅水荡这边来的。
话句话说,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位于老河道的河口上,那个被水淹垮的村庄,应该就被埋在我们脚下的泥土里。
我正要开口回应左有道,却间远处的几根芦苇猛烈地晃了几下。
那几根芦苇离我至少有四五百米远,肉眼很难看清他们,我也是在鬼眼提供的视野里看到它们快速抖动了几下。
湖岸这边的风很弱,其他地方的芦苇也只是轻轻地摇曳,在这安静祥和的氛围里,突然看到一小簇芦苇丛狂躁地急颤,让人心里不由地一紧。
我立即回头,两只眼睛都朝那一小簇芦苇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
左有道当时也是猛皱两下眉头:“有邪气!”
“什么样的邪气?”
“阴气和怨气、尸气混杂在一起,每种炁场都很狂躁。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炁场。”
就在这时候,芦苇丛中再次出现了异动,几簇相距很远的芦苇丛同时急颤一下,那情景,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上突然炸起了几朵碎浪,紧接着,我就隐约看到有几个黑红色的影子正顺着芦苇丛朝我和左有道这边摸过来。
左有道仿佛想起了什么,低声对我说:“血婴。”
“血婴?”
“是种比较特殊的邪尸,”左有道用很快的语速说:“别召鬼门,容易暴露。”
这边左有道话音刚刚落地,芦苇丛中就传来一阵清晰的“沙沙”声。
潜伏在芦苇中的东西已经离我们的很近了,我微微低了低头,朝芦苇丛中仔细看了看,隐约能看出,此时扑过来的东西,像是浑身涂满了黑红色燃料的婴儿。
此时我也能感应到他们身上的邪气了,果然狂躁无比,离它们还有一小段距离,我的心境都能隐约受到影响,也变得有些急躁。
我立即用定神术固住心神,一边拿出幽冥通宝,从上面抽出阴气,并在身体表面拢起一层坚实的“壳”。
刷一声急响,第一个黑红色的小影子撕开了我面前的一道芦苇墙,闪电一样冲我飞扑过来。
仅一个打眼,我就看清了这东西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