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左问我:“怎么回事?”
我摇着头,走到墙壁跟前,先是听了听墙体内的动静,没听到风力流窜的动静,这说明墙壁是实心的,不存在有人躲在墙体内部控制暗弩的可能,他更不可能站在墙壁另一侧,那样我光是靠鬼眼就能看到他。
反正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我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挥起拳头,一圈砸在了发弩用的小圆孔上。
震劲一出,砖头垒砌的墙面顿时被震碎了一道尺宽的口子,灰尘飞荡,碎石落了一地。
和我猜测的一样,墙壁中确实有个空腔,一把只有拳头大的青铜古弩就藏在里面。
这种弩箭也叫做袖弩,是可以藏在袖子里的,不过现在常年的袖弩大多产自唐代,而且基本都是木头打造,而这把弩,竟是东汉年间的产物。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隋唐之前,这东西应该还没出现才对。
老左伸手将袖弩拿了出来,我也拿出梼牙,小心将破洞里的碎石头拨拉开。
本来我还寻思着,墙体内应该藏有用于驱动暗弩的机关,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没有牵动机关,暗弩根本无法被启动,谁会花那么大功夫把一把废弩砌到砖墙里去?
可我反复拨拉了半天,却发现墙体内部却是没有牵动机关,那把暗弩,也确确实实就是这么孤孤零零地被塞进了墙壁里。
我这么说,你可能无法理解当时的诡异程度。
那咱们就换一种说法,那就是好比墙角里立着一把没上膛的步枪,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没有动那把枪,枪却响了。
你没动那把枪,是谁给枪上的膛?又是谁扣动了扳机?
是鬼。这肯定是很多人第一时间浮现在脑子里的想法。
可问题是,我们这帮人都是有修为的,鬼物在我们眼前根本无所遁形,而且鬼物实际上是无法对事物直接产生物理影响的。
刚刚发动这把暗弩的,极可能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时候老左也问我:“弩矢是怎么发射出来的?”
对于此,我只能实话实说:“不知道。”
擦——擦——
镇子西北又传来了打镲片似的声音,在场的人都是一个激灵。
我赶紧用鬼眼扫视这一代的情况,可出乎预料的,这一次,什么都没发生。
在打铜镲似的锐响消失以后,镇子的西北方向又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吹奏声,像是吹得唢呐,但那声音虚虚实实,似有似无,我就是竖起耳朵,也听不清具体的声调。
李淮山问黄玉忠:“什么动静?”
黄玉忠也是死皱着眉头聆听了一阵子,才回应道:“好像……有人结婚,很乱,很热闹。不过所有的声音都虚虚实实的,我听得也不是很真切。”
直到刘尚昂补充了一句:“所有的声音都有点失真。”
对,这个说法最贴切,当时我们听到的声音,就像是从旧唱片机里发出的靡靡之音,有一种严重的失真感。
擦——擦——
又是铜镲打在一起的锐响!
这阵声响过后,吹奏声还在,那一阵阵听不清的嘈杂也还在,与此同时,我还听到了很多人说话的声音,但那些声音一样失真严重,虚实难辨。
黄玉忠侧着耳朵聆听了一阵子,小声告诉我:“好像有个人再说彝话。”
我蹙了一下眉头:“我怎么听到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黄玉忠:“确实有很多人说话,但大部分人说的话都听不清,只有一个声音非常清晰,我跟着你进老寨的时候听寨民说过彝族话,那个人的发音方式,和寨民们很像。”
“你形容一下那个人的嗓音是什么样的?”
“很浑厚,但又比较干脆。”
浑厚又干脆,约达的嗓音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不敢耽搁,立即朝老左他们招招手,随后就踏开步子,快速朝着镇子西北方向奔了过去。
一路上,我一边跑,一边留意着砖墙上有没有弩孔,确实发现基本上每隔一两百米,就会出现一个弩孔,可奇怪的是,这一路上所有的暗弩都没有发动。
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难以安心。
跑了大约三四公里,那阵虚虚实实的靡音终于变得清晰起来,黄玉忠说得没错,这些声音混杂一起,确实制造出了一种婚宴上才有的热闹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