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狄保全也是听汉子说,山脚下来了个陕西人,所以他现在才露出这一脸疑色。
行当里的人都知道,老左的宗门在四川,祖籍在山东,他可以会说四川话,可以会说山东话,就是不应该会说陕西话。
其实我也纳闷,老左的陕西口音究竟是从哪学来的,以前没听说他在学习方言方面有过人的天赋啊。
汉子快到山脚的时候,招呼了几个正靠在村口观望的年轻人,他们像窝蜂似地围住车子,一人加一把力气,直接将车子抬进了村。
和我估计得一样,这些人不敢将车放在离村口太近的位置,他们一直气喘吁吁地将车子抬到了靠近墓地的地方,又拿了一些干草,将车子给盖住。
老左故作不解,问汉子为什么要把车子盖住,汉子笑呵呵地说,这是村子里的规矩,外头的车子进来都要盖。
老左的表情将信将疑。
这些人不但帮我们抬了车,还在靠近村口的位置收拾出一间院子,让我和老左住进去。
老左故作客气,想要婉言推辞,汉字却说我们进了村子就是客人,必须好好招待我们,让我们安心住。
想来狄保全是担心他看到的人极可能真的就是老左,毕竟寄魂庄的鬼市是养尸人的一脉的主要经济来源,狄保全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老左这个大金主。
这地方的屋舍都比较简陋,汉子走后就帮我们关了门,可门底和地面之间却有一道三四厘米的缝隙,透过这条缝隙,我依然能看到外面的情景。
就见汉子刚一关门,就有几个年轻人钻进了房子周边的柴禾垛,还有人直接蹿到了房顶上。
我估计那个上房的小子八成不是勾魂使,他的动作很笨,上房时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老左立即吆喝一声:“这房子快塌了还是咋,头顶上咋还闹动静呢。”
我就看到刚刚帮我们关门的汉子急急朝屋顶上挥挥手,刚蹿上房的年轻人赶紧下去了。
等他的脚掌落稳,我才装模作样走出屋子,朝着房顶上张望一眼。
汉子远远冲我喊:“村里的猫肥,一蹿房顶就乱腾的慌。”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进了屋。
现如今可是隔墙有耳,我心里有点话,却也没法对老左说呀。
老左拉开了背包,从包里拿出张灵符,甩手贴在了门板上。
等那张符箓和门板贴实了,老左才说:“厚载画的隔音符。”
没想到梁厚载手里还有这种东西。
我先是松口气,随后对老左说:“狄保全好像认出你来了。”
老左笑笑:“狄保全的性子我了解,他就算看到了我,也不敢确定我的身份,你等着吧,今天晚上他一定会来找咱们,而且是独自一个人,偷偷地来。”
“你有什么打算,亮明身份吗?”
“趁着今天下午还有点时间,咱们得先探一探村子里的情况,如果条件允许就亮明身份,如果条件不允许,那就再说。”
我说:“你的陕西话从哪学的。”
老左冲我笑:“我那哪是陕西话,就是掺了点陕西发音的山东话。陕西这地方和山东一样,每个地区的方言多少都有点区别,即便我的陕西话说得不正宗,对方也会认为我是从别的县市区来的。”
我笑着摇头:“你真是比鬼还精。”
“不精不行啊,江湖险恶,你不精明一点,早晚要着了别人的道儿。”
“也是。”
昨天晚上没睡好,正巧眼下也没什么事,我就靠在炕头上,闭着眼睛小睡了一会儿。
中午十二点多,老左将我拍醒,接着他又快速凑到屋门口,揭下了门上的隔音符。
老左刚刚回到炕这边来,就有人敲响了房门。
又是那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此时他站在门外,一下一下地敲着门,下手不重,频率也不急,生怕惊扰到我们似的。
等他敲了一阵子,老左才应一声:“谁啊?”
汉子应:“村长请你们去大院儿那边吃饭。”
村长?
这个村子的村长,不就是狄保全么。看来他现在就想印证一下老左的身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