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像是要炸了一样,整个世界都在不停地旋转,哨所、周围的人,还有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杂务,在极速旋转中形成了一条条狭长的弧线,不断割裂着我的神经。
我想起了实用这些年做的事,想起了张大有莫名离开渤海湾的事,也想起了每次我提到不周山的时候,实用那诡异无比的态度。
在过去,我从未想过这么多。
为什么我去老粮局大院请实用出山的时候,灼尘子恰好就出现在了那里,如果没有灼尘子,我恐怕无法见识到实用的心思缜密,也不会在日后那么依仗他。为什么迟先生偏偏也在那个时候跑到老院去报恩?
张大有离开渤海湾的时候,我恰好不在家,但家里还有实用坐镇,我一早就嘱托过他要看好张大有,可当张大有离开以后,渤海湾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张大有是在什么时候走的,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投靠了不周山。
实用的眼线哪去了,为什么张大有离开渤海湾的时候,实用的眼线没有丝毫察觉?
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让张大有神不知鬼不觉就从景字脉的眼皮子底下离开渤海湾?
以前我在实用面前提到不周山的时候,实用总是用“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和不周山抗衡”来敷衍我,后来我具备了与不周山分庭抗礼的力量,实用又总是以家里事多为由,拒绝为我出谋划策。
的确,这期间实用也曾帮着我谋划过一些事,可他总是将精力放在一些小事上,却每每刻意错过最关键的节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在平天峰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到,实用既可能是站在不周山那边的,但因为我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猜测,所以才刻意没有朝这个方向想下去。
先是葱岭密道被炸穿,让我们误以为祖巫匆匆逃到了葱岭,为了阻挡我们才炸毁了密道。
接着是梁厚载认为祖巫的行动意图太明显,推断炸毁密道只是一个掩饰,实际上祖巫打算混在伤员里下山。
再后来,我们在伤员中发现了宋元,梁厚载的猜测几乎得到了完美的印证。
随后掌东海发现山腹中的尸体是假的,我和梁厚载立即反应过来,祖巫这是下了连环套,其实他就是打算从密道逃走,山中的尸体,以及混在伤员里的宋元等人,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幌子。
但当时我和梁厚载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要想保证这样的连环计能够成功施行,那就是我们必须发现混在伤员中的宋元和山上的尸体,另外,我们还必须认为,被炸毁的葱岭密道只是用来欺骗我们的障眼法。
祖巫没见过我们,不会猜到我们会想什么,只有极为熟悉我们的人,才知道我们会如何思考,如何行动。
而在这个时间,能够彻底将梁厚载的思维方式摸透的人,恐怕也只有实用了。
当得知山腹中的尸体是假的以后,我们其实就已经失去了判断力,只能被实用牵着鼻子走了。
我们先是被他引到了云南,在这里和张大有一行交手。
而后灼尘子出现,用八张火符牵制住了我和老左,灼尘子戳心自尽。越野车出现,一条极细的钢线,几乎要了李淮山他们的命,当时只有我和老左是安全的。
我不知道实用为什么不想让我死,我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能将一切细节都算得这么准,但他一定没有算到我突然感觉到危险,提前让李淮山他们停了下来。
我也知道,实用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灼尘子的人,他了解灼尘子心理上的所有弱点,加上实用又是那样一看堪破人心的高手,他只要稍施手段,就能让灼尘子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为他送命。
兴许不是心甘情绪,兴许是身不由己,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当我们在张大有的牵引下来到南疆边境的时候,一直蛰伏在不周山门徒之中的祖巫突然发难,杀伤守卫逃之夭夭。
现如今几乎所有高手都被实用引到了南疆,再没有人能阻挡祖巫的去路。
如此精密的布置,如此曲折的套路,凭一己之力就能牵着所有人的鼻子走,这样的事,只有实用能做到。
梁厚载脑子转得很快,此时他也想通了一些问题,便凑过来问我:“老仉,你看……要不要给你六姑父打个电话。”
我晃了晃手机:“超出服务区。”
梁厚载的眉头一下子拧成了川字,但大概是因为顾及我的感受,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我主动开口:“从今以后,实用的电话不能再打通了。”
“他真的是不周山的……”梁厚载只说了前半句话,后半句没好意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