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进土洞的时候,他正弯着腰,无声无息地钻向洞壁底部一个小土洼里。
我赶紧叫一声:“站住!”
他可能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追上来,被吓得身子一颤,脚上的动作也一下子乱了。
我不由分说,一个箭步冲上去,探手扯住他的肩膀。
被我抓住的一瞬间,他就快速沉了沉腰,并快速侧身,走胯冲膝,一脚戳向了我的脚踝。
人的脚踝是一个不管怎么锻炼都比较脆弱的地方,纵使你有千钧巨力,一旦脚踝被伤,也和废人没两样。
对方的速度非常快,起脚的时候力道也极猛,光是脚掌上扬起的风就让地面上的尘土搅到了半空。
按说,以我的反应速度,不太可能避开角度如此刁钻,速度又如此迅捷的一脚。
可我就是避开了。
在他缩腰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因为在我的小的时候,他也常常用这一招阴我,我太熟悉他的动作了。
他也没想这一脚会踹空,当场懵了。
趁他还没回过神来,我赶紧抬起手,撕掉了他脸上的面罩。
果然是那张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这么多年过去,这张脸上虽说多了一些皱纹,鬓也染上了薄霜,但五官还是一如我记忆中的样子,太熟悉了。
说实话,我曾我无数次幻想过和他重逢时的场面,但我从没设想过,我们见面的地方竟是这样一个黑压压的土洞,更没有想到我用里扯着他的肩,他试图挣开我的手。
在我的幻想中,我们见面的时候,要么就是让人肉麻的父子相拥,要么就是我指着他的鼻子,把他臭骂一顿,即使他是我的老子。
可此时他就在我面前,我却懵了神,只有那只攥着他肩膀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
特么的十几年了,我好不容找到他,他竟然还想从我手里逃走。
他看着我,良久。
我也死死地盯着他,心中纵有千言万语,这一刻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后来还是他先开口:“你手劲儿大,先松一松,我肩膀疼的来。”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我这十几年积攒下的怨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我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几乎用咆哮的音量冲他吼:“这十几年你特么到哪去了!”
没有我这种经历的人,恐怕很难理解我当时的感受,说实话,如果他仉丰羽是个酒鬼,或者赌徒,不顾家,不管我,那他失踪也就失踪了,我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可在我的记忆里,他又特么的是个好爹,疼我,陪我玩,谆谆善诱,告诉我人生的道理,我他么但凡想起他来,浮现在脑海里都是美好的记忆,所以他失踪以后,我才会那么难受。
其实说起我当时的感觉,大概是委屈大于怨恨吧,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情绪最后都化作了愤慨。
他默默地看着我,仿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就是这么盯着。
这时后面的人也都跟进来了,李淮山本来还想过来看看情况,被老左一把拉住了,反倒是陈道长和澄云大师慢慢凑了过来。
听实用说,当年我爸去龙虎山盗取《长生诀》的时候,陈道长和澄云大师也参与了阻截我爸的那场战斗。
他们两个过来以后,便端起手电照了照我爸的脸,我看到陈道长和澄云大师的眼神中同时闪过了一道惊色,但也仅此而已,之后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二位的态度……实在有点不合常理啊,按说在他们眼里,我爸应该是个罪人才对吧。
还是我爸主动打破了土洞里的沉默:“那个谁,青拔,把洞口堵上。”
青拔这才快速凑到洞口,在黄玉忠的帮助下将洞口给堵住了。
用来堵洞的那块石头上刻满了游蛇般的一条条符纹,这种特殊的符纹,和当初我在蛹寨见到的符纹一模一样。
洞被堵死,大家都望着洞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场的人见没有食灵进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依旧抓着我爸,生怕他跑了。
陈道长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将手松开。
我想松早就松开了,还用得着你过来劝吗?
现在我就怕手掌一松,我爸又要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就像当年他从动物园溜走的时候一样,不声不响,连个招呼都没有。
陈道长见我不撒手,就对我说:“你爹当年出走,也是为了你,快松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