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有些警觉。没了李磕巴的宋河确实像一条无辜走丢的家犬,正需要温暖。
此时多关怀几句,或许就能收获一只“忠犬”。
但也有可能,会被失心疯的流浪狗咬一口。这些可能,都各占一半。
人在面临悲痛时,有五阶段,即“否认、愤怒、谈判、抑郁、接受”。
昨天宋河冷漠说出人命如草芥时,已经是接受了的样子。但那时的他,眼眸还没有变成血红色。
这血红的眼睛无论是愤怒还是抑郁的产物,很明显,都不符合悲痛的流程。
“或许吧,上天若怜悯他,也许死了才干净。”
宋河苦笑一声,手摸向了怀里。
“贾大人是富贵人家出生,必定与我们不同。看大人的手,可能除了摸过笔,也没摸过旁的了吧?”
贾政忍不住看了看双手,确实,这一双手肤如凝脂,比好些做工的女子都柔嫩。就算食指和中指上,有写字留下的痕迹,但整体看上去,也是一副“纤纤玉手”。
再看宋河那黑黝黝像铁打的巨手,仿佛伸过来就能把人捏死一般,贾政又后退了一步。
他把自己的手,揣进衣袖中,再看向宋河时,多了几分审视。
“富贵贫穷,在生死面前都是一样的。我的儿子比你还略小些,如今已经去了快一年了。我出差前,儿媳妇就要生产了,如今还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呢。”
宋河听着,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手也从身前拿了下来。
“原来富贵人家,也有不如意的事。那大人为何……这河年年修,往常人修河堤,可没大人这么麻烦的。”
贾政顺着宋河的眼,看向自己这些天的劳动成果,心里也感叹,面上不由的带了笑意。
“你也说了,这河要年年修,若是有一年修的不当,就会有泛滥成灾的危险。”
贾政忍不住将自己对修河堤的理念说了出来,什么河流走向;地貌变化带来的影响;田地间,鼠患对河流的影响等等,一一朝宋河说明。
他想着,这事既能帮宋河早些走出悲伤,也能帮他分散注意力,同时,还能借宋河的影响力,劝众人劳役时,更上心一些。
毕竟,这是为了百年计。
“若按我的想法大修一次,虽然不能保证百年不坏,但能多撑几年也是好的。”
贾政见宋河听的认真,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做完今年就可以出狱了。既然是以劳役代替刑罚,就更要多修福报,这才是真正的免罪呢!”
“我看你是个好汉子,天生能成大事的。既然有了改过自新的想法,就要坚持住。就算小李哥真……不好了,你代他多修福报,也能叫他投个好胎的。”
宋河听着这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看向贾政慈爱的眼睛,只觉得是小李子在天显灵,指引他的。
这官老爷必定猜到了!
“老爷是个好官……可好人没有好报。”
宋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现在混沌的很,不知道该如何做。
按理他一个光棍,如今亲如兄弟的小李子已经没了,不正是想干嘛就干嘛的时候吗?他怎么就失心疯,叫别人给糊弄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