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忘川。

故事说完了，锦湲也走入了迷雾中。江初知道，她的魂魄即将堕入轮回。孟婆的手里托着一朵白色的孽海花，花瓣微微蜷起，眼看就要枯萎了。忽然，奈何桥上的锦湲回头望了一眼。在她空洞的眼神里，江初瞧见了一粒微光，忽然尖叫一声蹲在了地上。

孟婆被她唬了一跳，赶忙也蹲下来想将灵力输给她，却被她身体里一股莫名的力量重创，猛得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咳了好一阵。

那边江初的颤抖渐息，喃喃说道：“孟儿，我不懂。”

孟婆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冷冷道：“那有什么懂与不懂的，不过是场交易罢了。或永生或沉沦，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满足他们的贪念，他们自愿将灵魂交给魔鬼，一切又不是你我挑唆的，何必自寻烦恼？众生皆如此，情愿追逐天上月至死，那肯与眼前人好好过日子，等到了肠断魂灭幡然醒悟却发现为时已晚，怨得了谁？”

江初闻言心受感动，久久凝视着脚上的红鞋，忽然起身抬手抓向了眼前的白雾。白雾如稠，却消散得很快，在她纤细的指间盈盈一绕便没了踪迹。不大一会儿，江上便恢复了清明。

桥上人，不见。

掌中花，泣血。

孟婆看着她做完一切，默然未言。几千年了，若是她能就此放下执念，也算是功德一件。怎料她垂手站了一会子，又问道：“他们来世还会再见吗？”

孟婆无奈，才知她的执念竟深如此，实在无可救药，便一面站起身一面答道：“有道是一眼千年，便是今生的一次回眸需要千年的缘分积淀。这一世，他们纠缠合分，未来的生生世世，他们都不能再见了。”

江初还想问什么，孟婆已迈开了脚步，她的声音随风飘入了江初耳中：“不论是谁，结局都一样。这就是命，我们谁也抗拒不了的宿命。只要被三生石勾掉了缘分，这些人下辈子就不可能相见的。”

说着走向了奈何桥彼端，那里静静立着一块玉石。孟婆走到跟前举手一挥，只见那石头上瞬间出现了一串金色字符。江初走上前去仔细辨认，竟是“夜衾潺”！

孟婆的神色淡淡的，指尖隔空描字，向她轻声介绍道：“你瞧这下面有许多红线。凭着这些红线的丝连，两端的人才算有了一点点的交集。可怜其中的一些不过是惊鸿一瞥，甚至连名字也不及留下，可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却叫彼此在往后的千年间都不得再见。初儿，你说这一切可值得？”

江初不知。孟婆见状苦涩地连摇几下头，转身望向了黄泉路。

“明煖来了。”她淡淡说道。

江初闻言木然地抬眼去望，果然是他。虽然只余下了一半的魂魄，他的神色还如当初的平静，她却知他的心已经变了。只见他缓缓走近，向她二人欠了欠身。孟婆见状赶忙扶住他，半是嗔怪地说道：“我何时兴你向我行这些虚礼，若是真念着我，就该好好保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