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新村早早爬起,却见六尘已经坐在草院前养神。
天刚发白,门口的两颗光秃秃的桃树枝桠上还挂着露珠。
晨风有些阴冷,新村裹了裹衣服,开始煮粥,以前他是不吃早餐的,但现在有客在,不能失了礼数。
六尘的眼睛还是闭着,手中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膝盖,没有过多关注新村,待到天色亮了起来,日头初露,新村的早餐也准备好了。菜粥配着昨日的咸肉咸鱼,座椅擦得干干净净。
“老医师,您请慢用。”
六尘拿起粥碗,薄粥还飘着热气,上面一层腌制的咸菜,轻轻喝了两口,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的滋味。
“可是不合胃口?”新村露出一丝苦笑道,“是我怠慢了客人了。”
“有心了。”六尘心里清楚,这新村早已看出了他的不凡,这眼光,比那矮个村长,高了不止一筹。
“吃完我也该离去了,可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吗?”六尘淡淡问道。
“老医师,还是关于那热症的事情,真的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吗?”新村摸着臀部的肉瘤,这里给了他深深的不安,他很明白,这东西或许不会如那个神使说的,几年就会要了人的性命,但一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绝不会像老者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因为他不了解那个神使,却了解他们的村长,那是一个有本事的,不会被人轻易欺骗,一定是那神使给村长见到了什么,才会让村长那么笃定。
六尘喝完了碗中的粥,放下碗筷,抬起头,露出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即使只是睁开了一丝缝隙,也能露出锋锐的寒芒。
新村隐隐有些害怕,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医生明明眼睛明亮,却还是装作视力不佳的样子,但他还是淡定的坐着,他自认没有苛待过老医师,也没有说错什么话,只当这是老医师给他的一个考验。
“我说过,想要根治,我也没有很好的办法,不过,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去涡隐村去,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涡隐村?我到那里之后,能报您的大名吗?”新村看着老者,再次问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问题。
“可以”真是一个聪明的年轻人啊,六尘点头,“既然已经吃完了,那我也该走了,新村是吗,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前程。”
新村忍耐住心中的悸动,恭敬的送六尘离开。
从六尘进村的那一刻起,新村就发现了这个老者的不凡,那种从容不迫,他只在学校中众星拱月般的校长身上看到过,而这老者,闭着眼睛,孤身一人,一杆阴阳帆,不知从何而来,翻山越岭,身上却纤尘不染。
他有心将老者推荐给村长,没有想到,一向精明的村长,却像被迷了心智。
那老者对这场热病的了解,绝非常人可比,甚至,新村在见到老者的眼睛之后,有了一种胆寒的猜测,他隐隐觉得,这场热病有可能与老者有关,那是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猜测,一经涌入心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
六尘继续往北走,跨山渡水,如履平地。
新村察觉到他与融合之灵的关联并非偶然,而是他在睁眼的时候,将幻术映入了新村的心中。
他在寻找足够多的种子,那些优秀的,具有野心的年轻人,无论是作为下属也好,敌人也罢,将那些优秀的人筛选出来,给他们一个机会。
或许将来有一天,这些没有忍术天赋的优秀年轻人,能像竹内竞业一般,踏上这条新的路,用他创造的力量,站到他的身边,或者他的对面。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也不知能否走到尽头,世人皆怨我,恨我,嫉我,妒我,却也清楚的知道了我,我曾经来过,留下印记,并且不会被轻易淡忘。总算没有给那些穿越者前辈丢大脸。
柳川的傲气天成,从他降临的那一天,浓浓的不甘就郁积在他心头,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想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可是,他与那些天赋异禀或者机缘深厚的前辈们都不同,他缺少了一个叫系统的东西,也缺少了傲视天下的天赋,不是天选之子的亲朋,也没有一个可靠的靠山,他的出生低微,天赋一般,前途黯淡,但他不想苟活着。
一个怕死的人,又想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他缺少的东西太多,只能靠着那些记忆,一点一点拼凑他的蓝图。
他谋划了二十多年,舍弃了太多常人无法割舍的东西。
经历过师徒对决,兄弟决裂,下属的背叛与基业的丧失,每有一点成功,就被那些人中豪杰警惕。
那个漫画中显得迂腐的三代是那样的眼光卓越;那个阴狠的团藏三起三落,能数次将支离破碎的根再建立起来,从不言败;那两个顾问也是智慧非凡,做事滴水不漏:即使是看上去蠢笨的迈特戴,其实也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试图用自己的理解去融入这个世界。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份,都有每个人的不甘,都有每个人的挣扎,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