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期很快就到了,随着厚厚的木棺盖上,傅宣和哭到几近晕厥,苏婉倒是冷静,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出殡这日,各宫娘娘都来观礼,皇子公主也来上了炷香,红叶、吉祥为秦嬷嬷扶棺,将人送了出去。
有去观礼的宫人们羡慕极了,在他们的认知中,下人做到秦嬷嬷这个份儿,是极致了。
秦嬷嬷活着的时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得力干将,功成身退后娘娘也不嫌弃,留她在身边养老;听说嬷嬷是安安静静地在阳光下睡着的,没有痛苦,走得很安详;她的身后事虽说不上盛大,可那么多娘娘、皇子都出动了,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再过了一天,傅明渊看苏婉没有什么不对劲,他细细与人说了怀孕生子的风险。
“所以这个孩子……”傅明渊不敢看苏婉的眼睛,视线往旁边的蜡烛移去,烛光在他眼底跳跃、翻涌。
说到后面,傅明渊还是说不出口,索性试探性地把问题抛给苏婉,想看看的她想法,“你可想留?”
这个问题问得好。
苏婉轻轻抚摸小腹,胎胚还很小,几乎感受不到自己身上孕育有生命。
见苏婉犹豫,傅明渊有点害怕,他把人搂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把脸埋进她的发丝,语气闷闷,“苏婉,我不想失去你。”
跟失去妻子比,装装可怜算什么?面子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听了他的话,苏婉有了决定——什么都没有自己的生命重要。
倘若是十年前,她会选择生下来,但是现在,她不想赌,因为这个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或许这个决定很自私,但是高龄生子,生出来后没有精力带,甚至孩子还没长大自己就去世了,这样的话,不是另一种自私吗?
看到苏婉松了口,傅明渊也放松下来——两个人长久相守,意见能达成一致是非常重要的。
有了苏婉的同意,傅明渊又召了陌离殇入宫诊脉。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婉身体调理到了上佳状态,一碗药下去,很快肚子就坠坠往下沉。
这几天偏房已经收拾开来,苏婉躺在那里等待着孩子的流逝。
下腹痛感越演越烈,一股温热的血液流出,苏婉大汗淋漓,忍不住叫出了声。
好痛!
苏婉的手紧紧抓住床单,指节用力到发白。
疼痛缓和了一会儿,她深深呼吸,眼睛直勾勾盯着床幔,上面绣着的飞鸟活灵活现,鸟妈妈带着小鸟出来觅食、游玩,一家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
这时候,剧烈的痛意又一次袭来。
经过半时辰,终于没有东西再从体内流出,苏婉也因为疲倦,沉沉地昏睡过去。
等她睁眼,身上已经没有黏黏腻腻的感觉,下面的床单也全都换上了新的,肚子空荡荡的,隐隐作痛。
“嬷嬷,我好痛。”刚醒来的苏婉脑子不清醒,下意识的喊了撒娇。
而回答她的是小宫女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苏婉张了张嘴,听到自己说:“无事,你下去吧。”
宫女忙磕头,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门一开一合,紧紧关闭,整个屋子只剩苏婉一个人。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滴滴答答的从眼角流了出来,穿过发丝,落在枕巾上,染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