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落在袖中的双手已经在紧张中下意识捏紧,可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恭谨谦和的笑容。
“是太上皇陛下过誉了,这不过是一点钻营讨巧的心机而已,上不得台面。”
他这样说,宝儿就知自己刚刚试探已经有了结果。
这个家伙当真是油盐不进。
凌家就这么重要,还是这个朝堂于他而言可怕如蛇蝎?
她想不通便也懒得再去想,以他们不尴不尬的交情,这人没事还会躲着她,她的话对方含蓄的推诿回来,当真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她有点想将凌邵脸上那疏离客套的笑扯下来,看看他真心实意的笑容是不是真有团团说得那样好。
不过此时的皇宫里,一片混乱。
大魏的将士们在一处处宫殿中四处翻找,大战之后私下搜寻得到的战利品归个人所有,这是一直以来的不成文的规定。
宝儿从最初的不理解,到已经习惯,现在再看着将士们兴高采烈的给自己凑小金库,又觉一切合情合理。
人家用生身性命来搏杀,为的不过是白银几两。
她没有权利质疑任何人。
凌邵正在懊恼自己刚刚的表现,他明明只是不想让宝儿觉得他为人阴险、工于心计,怎么就变成他油盐不进的再次拒绝她的建议了呢?
他心中全是懊悔,想到这两年里他在她面前一直是有些笨拙的模样,他无奈的闭了闭眼,侧过头看向一旁。
只一转头,就感觉到身后有刀芒闪动,他心中大骇,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扑到宝儿身前将她抱在怀里,带着她转了半圈。
噗~
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传入宝儿耳中。
她心中惊骇,正欲要喊,就听远处传来破空声,利箭射入刺客心窝,他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抱着她的身体似是都跟着刚刚一连串的混乱而渐渐变冷。
她心中慌乱,想从凌邵怀中退出来,只仰头就看到他有些苍白的笑。
似是在说,救命之恩,他终于还清了。
从今以后,他再没有理由可以凑在她身边了。
他笑的虚弱又自弃,让宝儿的眉头克制不住的拧起。
她扶着他从她怀中退出来就看到他插在后背上的匕首。
鲜红的血不受克制的汩汩涌出,染红了他背上的衣襟。
凌邵头有些晕,他不知自己的伤势到底如何,也不知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
只这一刻的他心中是没由来的平静,他指尖微微发冷,脑中也一阵阵空白,在宝儿紧张的呼喊声里,他只听到自己轻声说了句。
“如果我……”他顿了下,眼前似是浮现出宝儿略带愠怒的双眼:“求你帮我照看一下凌家,让祖母从族里选一个品行端方的儿郎记在母亲名下,让他做凌家下一任家主。”
“你闭嘴,不许乱说话!”
宝儿急促又暴躁的声音传入凌邵耳中,他靠在她身上,只觉这样……也好。
可以肆无忌惮的亲近她,听她的声音同她接触,这是他曾经做梦都不敢去想的事。
有力的大手揽上了他的肩膀,让他扶上担架。
他意识有些昏沉,但耳边一直能听到宝儿的声音。
她让他不要睡,不许闭眼要同她说话。
他勾了勾手指,想说这是最美好的梦,他想永远沉在梦里再不醒来。
宝儿喊了多次,还是无法将人从昏沉中叫醒。
她紧张的看着骆翰瑾,双手紧紧攥上对方衣袖。
“三哥,他会没事的吧?”
他都还没成亲呢,凌家也在靠他苦苦支持,他要是就这样因她而死,她都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姚氏和李氏碎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