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莲的心口像被人用小刀划开了一个个细密伤,又被人悉心地用针线缝补穿过一样痛苦。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不懂他。
他想留下一些念想。
他和她一样的,从不相信有人能陪自己走到最后。
他们是一样的,他也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失去。
他应该比她更早的意识到这一点,要早更多更多。
他在成年礼的时候为什么酩酊大醉,他在做竞赛题的时候为什么苦笑不已,他在救她的时候为什么一声不吭。
他生日那天点了烟,一身酒气地贴在冰凉的窗上,笑得比哭难看,喊她一起吹吹风。
可是她说窗户总会关上的。
看啊,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一样的,她不相信他们能永远吹着风,他也不相信伤口能永远有人管。
索性最后她关上了窗,他留下了疤。
她张着嘴,明明已经用了最大限度的力气深呼吸,但是却依旧觉得无济于事,整个空间仿佛都在挤压着她。
他也要离开她了。
刘竹也要离开她了。
她最后,连刘竹也注定失去了。
她明明知道的,自己会有这样的命运,她知道的。
她其实有心理准备的,她有心理准备的,明明一直在准备的。
从冷香离开后的每一天,每一秒,她都在给自己做这样的心理建设。
她向旁边后退了两三步,躲在周围的一处树丛里蹲着,双手绝望地抓着自己的头,她在地上一言不发地蜷缩着。
单竹见状慌张地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跨步上前单膝跪在她的身边。
他没有碰她一下,只是在一旁轻轻地,轻轻地哄着:“楚莲,莲,是我,我在的。”
楚莲已经陷入了一片茫然的世界里,她眼前是斑斓的麻点和连成片的团状物。
她呜咽地不知道在念着什么,她能听到他的声音,但是身体依旧在颤抖。
怎么逃,果然都逃不掉。这几天她不止一次两次阻止自己去接受这些,但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学习有什么用。她什么都改变不了。该失去的人,无论她多么努力,都还在失去。
老天爷,凭什么?凭什么要跟她开这样一个玩笑?
哪怕她不是楚家人,哪怕她不认识单衡光,哪怕单竹不是单家私生子,哪怕这里有一件事是假的也行啊。
凭什么遇到这些事的人,是她啊。
她很聪明的,可她恨这样的聪明。她不敢推测,什么都不敢推测。
单广仲怎么得知她的身份的?单竹什么时候知道她的身份的?郝夏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楚天海为什么明明恨楚天河,却对她好?妈妈为什么要排斥田家和楚家?姥姥为什么让她不要恨楚天河?
她不想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