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舒小南不太想回答我突然抛出来的深奥问题，也许是她真的不知道用怎么样的一个答案来回答我，她按下了车窗，靠在窗边凝望着道路两边没被车灯覆盖的黑暗，可她不知道，在她凝望黑暗的同时，黑暗也在凝望着她。

很多时候，会有人觉得我平时是一个乐观的人，偶尔会有那么片面的忧郁和沉闷，但那也只是我个人装出来的深沉......他们会觉得我故意让自己就看起来很有气质，会觉得一点小事就让我陷入苦闷的自我放空中，殊不知这样的遭遇他们没有人会想体验一回。

窗外的空气涌进车内，混合着车内的车载香薰，让我一下子无法分辨哪一种味道才来自于现实，就好像有一只手在指引我走向另一个方向，而有一个声音在指引我开向相反的方向......我太感性了，感性到无法理性的去看待问题，以至于我在这种时候总是喜欢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内心里，想要切断和外界的联系。

......

很快，我带着舒小南来到村子里最大的棋牌室，这也是一栋自建房，而这棋牌室是由三个人共同打理的。

曾经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这个棋牌室就经营的有模有样的，村上的警察也完全懒得管，毕竟是在山里，有这么一个提供休闲娱乐的地方何乐而不为？更何况每个人玩的都不大，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自己还会过去休闲一下。

当时家里有沈曦在，老沈不会频繁的过去参与麻局，自从沈曦去上了大学，老沈就逐渐成为了这里的常客，直到我高中毕业回家收拾行李，老沈就已经恨不得住在这棋牌室里了。

或许这就是他的精神鸦片，是他的粮食，也是他的天堂，在这里他可以忘记烦恼，忘记自己是一个婚姻失败事业无成的男人，也忘记自己还有一个领养来套政府救济金的小孩。

......

把车停好后，我在车上和舒小南大概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还有一些有关我知道的老沈的情况，她得知老沈是一个嗜赌如命的人后，脸上多了几分冷意，攥着手机的手指更是开始泛白，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反应这么大。

“你是......沈老二？”坐在棋牌室门口和别人聊天的老张是棋牌室明面上的老板，同时也是负责拉村民加入牌局的勾手，所以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也不会有什么晚辈应该体现出来的尊老爱幼的表现。

我用力关上车门，点上一根烟，眯着眼对老张说道：“老沈呢？”

老张看了看旁边的人，又看了看我，片刻后对我说道：“老沈......我也不知道啊！我还想问你呢，你们老沈好几天没出现了，都不知道去哪儿逍遥快活了呢！”

说完，他没等我回答，就朝我身后舒小南的奔驰车看去，抿着嘴仔细掂量了一番，又对我说道：“沈老二，这车子你的？”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老沈在不在你这儿？”

“真不在我这！你找他啥事儿？”

我吸了一口烟，对他说道：“老张，你要是还有一点人性的话，就老实和我说......我家里什么条件你也清楚，再让你这样骗下去，老沈非得去城里的黑市卖血卖器官才能有赌资来你这玩了！”

老张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才有些心虚的用土话对我说道：“沈老二，你想说是我把你爸的钱骗走的？”

“我可没说是你骗走了老沈的钱......”

“呸！沈老二，你也算是个大学生，是个文化人！这事儿我觉得跟你应该比村里的村民有说法吧？你难道会不知道我只是提供一个场地和东西，其他都得看他们自己要不要玩儿？”

“别在这里跟我装孙子，张三石（老张），你要是不告诉我老沈在不在你这，我就自己上去找！......我自己上去找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你可得想清楚！”

老张冷哼一声，对我说道：“哟，沈老二，现在学会吓唬人了啊！到底是像你家老沈说的长大了，还记得你小时候可是喊我张伯伯......”

没等老张把话说完，我便打断他说道：“得，不跟我说我自己进去找。”

说完，我猛吸了一口烟，随后扔在脚底把烟踩灭，随手抄起放在店门口的扫帚就准备进去棋牌室。

老张给我的架势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拽住我的胳膊，并且招呼着其他几个男人拦住我，对我说道：“沈老二，你别给脸不要脸啊，都是一个村的你想干嘛！”

“起开，你害得我家里都没样能用的东西了，我没一把火把你这儿烧了都是给你面子！”

“那怪得了我吗？是老沈自己没用！他现在还欠了我两千块钱没给呢，我够给你们老沈家面子了，都没追在老沈屁股后面要！”

我冷着脸看着老张，他说的确实在理，我把这事儿全部怪在他头上是不太对，可现在我不想在这门口和他说这些道理，于是我丢开扫帚，就在楼底下大喊着老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