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听的云青突然开口道:“哦?顾兄不信司盟?”
顾慎之:“私以为证据明确,方可定案。”
这时代的律法不完整,多是关于《田律》《徭律》之类的刑和律,少有界定民事刑事类的法,县令最主要工作还是劝课农桑和收税,他们多是靠司盟和五声听狱讼,对口供、书证、物证以及检验结论都不严谨。
府衙断案均靠县官自觉,百姓若是蒙冤,别说伸冤,说话的机会都少有,百姓若敢议政,就会给你扣个“妖言罪”。
云青试探道:“顾兄对当今律法如何看待?对普通百姓是否过于严苛和不公?”
赵瑾插嘴:“肯定不公啊,‘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法不施于尊者’,贵族阶层皆可逃避惩罚。”
顾慎之看向云青,正色道:“律法之制,当以公正为本,无贵贱,无长幼,不偏袒。律条僵化不变,公正则不存。”
云青又暗中考察了下顾慎之对律法改革的看法,结果很是让人惊喜。
这人有远见卓识、开明进取、果断坚毅,不拘泥于旧有制度,生于高门也能有以民为本的思想,简直是变法的绝佳苗子,可遇而不可求。
聊了好一会儿,云青才回到他们之前所说的案件问题:“顾兄提到嫌疑人是遭人陷害,青倒是有一法可解。”
顾慎之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盯着云青:“是何法子?”
云青神秘一笑:“若是人证不实,那便让物证开口说话。”
她这话一出,赵瑾都忍不住了,有些激动道:“凌弟如何让物证开口,快仔细说说。”
“人的指纹皆不同,触物亦会留下痕迹。这种指纹由汗液组成,叫汗潜指纹,肉眼都看不出来。”云青看向两人:“如此,提取出汗潜指纹,我们便能叫凶器开口说话了。”
见两人听得入神,云青也没有卖关子,让书童去找来一些铁粉,以自己落有指纹的玉佩为例,给他们实际操作了一番。
她用软毛刷蘸少许铁粉,轻弹刷柄,使粉末均匀地散落在指印上,然后再用刷尖轻轻拂去多余粉末。
“这...这无色的指印变有色了。”赵瑾惊奇不已。
“不错,这是靠着指印具有低粘合度的特点,将无色变有色,也称为粉末显现法。”云青低笑,补充道:“此法最为简单,若是指纹难以提取,也可以考虑熏染法...”
顾慎之身体前倾,眼睛发亮,认真倾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闻所未闻的指纹提取法,让物器佐证以揭示真相,方能更好地做到明辨是非,这是维护公正之重器。
想起之前两人的谈话,她大逆不道的发言仍然让顾慎之心头有些火热。
“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方以正天下;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刑不偏枉,罚有轻重,方以平四海。”
即便明知道这样的律法不可能存在,却仍让人向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