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什么时候认识乐安的呢?
初见应该就是在青石拱桥上。
当时我整日研究那些田间作物,甚至将逸王府中的那些个名贵花草全拔了种地。
这件事传到父皇耳朵里,就变成了不务正业。
我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正好我也厌倦这尔虞我诈的京城。
我的愿望不过是纵情山水,吟诗作画。
哦,还要再加上一个种田。
因为见过城北那些贫农的悲苦,见过孩子为了一个馒头打得头破血流。
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偌大的京城好像被人为地分割成两道,一边是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繁华,一边是水深火热,饥寒交迫的贫苦。
而我,是在纸醉金迷中俯瞰着那些悲苦的人。
我无力改变,所以选择了逃避。
知道自己的的能力够不上那个位子,我怯懦地选择了明哲保身。
让自己尽早出局。
成为了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
离京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好要去往何处,只是厌倦了京城的生活。
后来在诗中读到“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①
那江南美景,令人心向往之。
江南之行也是这般定了下来。
初到江南,那是一个春天。
我走在这温柔水乡的桥上,蒙蒙细雨中,杏花盛开,杨柳青青,微风拂面。
我就这样走在江南的水乡,没有打伞。
一路上红杏灼灼,绿柳翩翩,细雨沾衣,似湿而不见湿,和风迎面吹来,不觉有一丝儿寒意。
杏花雨,杨柳风,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
四周的人们打着伞行色匆匆,更衬得我如同一个异类。
只听到桥下传来声音,一艘小舟缓慢驶出,舟上的人看到我似也有些意外。
他应该也没想到会有我这样一个不打伞驻足在桥上的人,还盯着他看了许久。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乐安。
当时他和樊家那位大公子坐在那小舟上,也是没有打伞。
一袭白衣的小公子脸上俊秀疏朗,看到我的瞬间就带上了一丝笑意。
他冲我兴奋地摆摆手,抱拳施了一礼。
“兄台,你也是爱这江南雨景的吗?这朦胧细雨,杨柳垂垂,才最有意境啊,兄台,你说是也不是?”
看着他晶亮的双眸,倒是比这江南美景还要美上几分。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乐安更是一脸高兴地抓着身旁的樊野,“表哥,你说的,要是我能找到一个和我一样喜欢这蒙蒙细雨还不打伞的,就让我今日晚点回府。”
樊野也没想到真有我这样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人。
看着抓着他手臂的乐安,樊野也只是叹了口气,无奈点点头。
樊家比乐安年长的人,总是拿乐安没办法的。
他们的小舟靠岸了。
乐安邀请我同去了附近的茶楼。
是樊家的产业。
我们坐在临水的茶楼窗前,看着窗外薄纱下掩着的朦胧江南,相谈甚欢。
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我借住在樊府,乐安带着我同游江南,为我介绍江南的风土人情,民俗文化。
那年,乐安十七岁。
我在江南呆了三个月,母妃却患了病,我回京侍疾。
离开江南前,我与乐安约定好来日京城再聚。
那是乐安十七岁的盛夏,我离开了江南。
再见到乐安,是在他十九岁回京。
他应了我诗会的邀约。
起初我是欢喜的,想象着将来在这京城,我们能一起做伴吟诗赏花,岂不快哉。
可是他在诗会上见到了我的六弟,袭越。
在乐安眼神一变再变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找到了那位他口中离别许久的故人。
我掩下眉目间的苦涩。
看着他将那带着倾慕与喜悦的眼神,尽数倾注在另一人身上。
默默地将萌芽的感情埋回心底。
后来,乐安就把全部心神倾注在了袭越身上。
乐安找上我要我培育那些番邦植物时,我答应了。
当乐安说这些作物可以救万千百姓时,我真的感觉到了难言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