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爷爷,二哥他去了……”
元启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眼中是难以压抑的悲痛,强忍着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二哥是求仁得仁了,却把悲痛都留给了最在乎他的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痛之事莫过于此。
老爷子苍老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但出口的话却带着颤音儿:“老曾,扶我起来,咱们去看看老二。”
曾伯赶忙上前扶老爷子下床,伺候着老爷子穿鞋,拿厚厚的大氅为他披上,扶着他出了卧室。
外面依然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凄清、静谧。
元启知道老爷子肯定要去看二哥的,所以来的时候便备了一把大伞,完全可以遮住三个人。
曾伯扶着老爷子,在雨中踽踽前行,十几分钟的路,三人却走了半个小时。
守在潇湘苑门口的梅姨,远远的就看见伞下蹒跚而来的老爷子,她赶忙抹了一把脸,将满脸的泪擦干净,微微躬身候在门口。
卧室里,明微和元清泽守在床前,随着一阵深浅不一的脚步声传来,曾伯扶着老爷子出现在门口。
兄妹两人望着老爷子,异口同声的唤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缓慢的走到床前,弯腰伸手摸着儿子的脸,触手的冰凉让老爷子终是没忍住,老泪纵横。
“儿啊……为父来看你了……”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最朴实的语言,却藏着最深沉的父爱。
曾经父子相处的一幕幕,犹如放电影一般,一帧桢出现在眼前。
元辰五岁时候,抱着自己的腿撒娇,仰着一张天真可爱的小脸儿,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小嘴却撅起来问他。
“爸爸,你为什么那么忙?是不是不喜欢辰辰了?还是辰辰不乖了?”
元辰十岁的时候,小小的少年却非要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跟自己说:“父亲,您忙您的吧,家里有我和大哥呢,会照顾好母亲和两个弟弟的。”
元辰25岁的时候,有了心爱的姑娘,非常郑重的告诉自己:“父亲,我遇见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儿,我要娶她为妻,她叫越明,您什么时候见见她?”
自己最看重的儿子,最优秀的儿子,如今却没了生息躺在自己面前。
没人打扰老爷子,这是父子最后的道别……
良久,老爷子让自己从丧子的悲痛中抽离,在床边坐下看向明微开口道:“你爸爸临终的遗言是什么?”
“爸爸说,他的死不要对外公布,怕对妈妈的名声不好,对外就说他出家了……”
老爷子预料到了:“都由着他!”
按元氏家规,家主亡故,必须通告元氏所有族人。
元氏传承近三百年,每一代分出去的旁支,积累下来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国内各省,几乎都有元家的分支。
但元辰是殉妻而死,一代家主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着实不是光彩的事。
所以,为了元辰的颜面,他的死讯也只能秘而不发。
“清泽,老二教养你一场,他的死不对外公开,晚上等你们叔伯见了他最后一面,你跟微微一起,披麻戴孝为他送终,也算全了这场父子情分。”
“天经地义的爷爷!”
老爷子看向元启,吩咐道:“老七,殡仪馆那边,所有工作人员全部清空,不允许有任何 一丝消息泄露。”
元启正要应命,却听明微道:“爷爷,不需要清空,点了睡穴就行。”
“这样更好!”
……
翌日。
政务省,稽查司。
杨怀敲响进来,开口提醒道:“司长,时间差不多了,您该去殡仪馆了。”
封景炎起身拿起外套:“今天去参加追悼会的人物,军政两个系统应该都不少。”
杨怀点头:“肯定不少,朝堂里元老爷子退下来之前,提携起来的人应该都会到,军事省那边儿倒是不好预料了,还有学术界那帮子搞研究的。”
封景炎扬眉:“你不说我还真忘了,那丫头在国医研究院还挂职着特聘教授的职称呢,影响力实在不容小觑!”
杨怀所料不错,国医研究院这边,跟明微打过交道,将她视为忘年交的几位学术大佬,也正在谈论。
“明教授的母亲走得太过突然了,要不是徐主任告知,咱们都还不知道呢。”
开口的是毕霆教授。
韩智华教授接话:“只是咱们不请自去,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徐若涵摇头道:“我觉得不会,跟明微教授共事是非常愉快的,且每一次交流都收获不小,于公于私我们都要去的。”
张政烺赞同的点头:“不错!咱们学术界可从不以年龄论辈分的,靠本事服人。”
明微虽然入职报道后,甚少出现在研究院,但却没有疏远跟几位大佬的关系,时常线上交流,在学术问题研讨会上,从来知无不言,且言之可考。
四人的视线同时看向院长华淮忱,等着他表态。
华淮忱一锤定音:“必须要去!小徐说的没错,于公于私咱们都该去,于公我们乃同僚,于私咱们沾那丫头的光可不少呢。”
“那咱们准备一下走吧!”
……
庄严肃穆的告别大厅,厅外两侧的场地几乎摆满了花圈,厅里以鲜花札的花圈也摆了三圈。
告别厅的正中间挂着逝者遗像,上面的女子浅笑倩兮,笑容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