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不可能,然而实际上人家真这么想了。
当卫生院大夫说小石头最初生病是因为着凉时,丁大嫂真想骑车回来薅住田蔡的头发使劲儿给她两巴掌,她完全忽略了人家说的“最初”两个字,咬牙切齿道,“我们村那大夫看石头发烧,就说让我将孩子身上的衣服脱了,还让把他挪到炕稍去,要不是我坚持着,这孩子怕是都得被治死了,简直没天理啊,黄毛丫头也能当大夫了!”
胡大夫是负责小石头的大夫,听到这难免好奇,就多问了几句,还有当初病人的表现。
丁大嫂就将事情跟他学了一遍,言语中夹杂了不少抱怨气愤,说村里那个黄毛丫头大夫平时怎么靠着几根银针和苦药汤治病,又说小石头当初发烧也没觉得冷可见是不严重,她用了什么方法让孩子自己出汗,又说自己怎么阻止那个庸医将孩子被子掀开的。
田蔡要是听见了,怕是得感慨一声,对着自己就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对着人家卫生院的大夫倒是挺能说。
胡大夫一开始还笑呵呵的,后来越听脸越沉,看着丁大嫂的眼神都变了,没等她说完就忍不住打断,“你们村那大夫做的没错,这孩子烧这么厉害很大一部分原因怪你们,要是照着人家大夫的嘱咐做,根本不用往县里来这一趟。”
见丁大嫂不懂,胡大夫冷声解释,“按你说的,这孩子发烧时根本不畏冷,你们还使劲捂着,体内的热退不出去,可不就加重了热度?”
还说人家摆弄银针和苦药汤子,那大夫怕还是个中医,这时候风声紧,敢行医的都是少数,要是听见的大夫是个头脑不清醒的,再拿着这消息去举报,那姑娘怕是要完,可见这夫妻俩是个面憨心黑的。
差不多的病情以前洪四清就碰上过,当时他还不能理解,非要给打针,洪四清拦着他,就按照自己的方法开药,两碗白虎汤下去,当天晚上那孩子的热就退下去了,之后又开了健脾补气的,病人一共在卫生院待了一天一宿,之后就出院了。
现在他倒是想试试洪四清的法子,可他本就不精于中医,对脉象的细微之处感知不出来,按病人情况调整药方他也做不到。
他跟洪四清朋友这么多年,两人一个主中医一个主西医,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胡大夫从不否认中医在某些方面的成就。
丁大嫂听了还想嘴硬几句,胡大夫却懒得跟她多说了,反正看她的样子也是更相信西医,那就开药呗,于是小石头一连打了七天的针。
他的这场病可是应了那句话,让原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丁老大当时分家就没分到多少钱,换房子还欠了队里不少,这几天又没上工,小石头住院的费用又是一笔,还有三口人在县里的吃喝,一算起来就是一大笔,听着人家大夫说田蔡当初做的没错,心中悔恨不已。
这些都跟田蔡没关系了,如果当初由她给小石头治,药费大概能收个五分一毛的,可惜人家信不过。
至于丁大嫂在卫生院大夫面前那么说,对田蔡有没有举报的心思,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