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都比较自觉,怕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纷纷找了理由避开。
田蔡见武德英的脚步犹豫,跟以往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很是不同,于是问道:“有哪里不舒服?”
武德英抿了抿唇,仿佛想通了一般,几步走上前来将手腕放在桌子上,“田大夫,麻烦你先帮我把把脉。”
田蔡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中医讲究个望闻问切,没谁上来就什么也不说先让诊脉的,她视线在武德英身上转了一圈,见她除了面色不好,没发现其他异常。
她将手指放在武德英的手腕上,几息之后意外的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武德英那双眼睛一直盯着田蔡呢,见她看过来,仿佛印证了心中的猜想,一下子瘫坐在凳子上,颤抖着下巴喃喃道,
“真、真怀了?我、我该怎么办——”
她一边说着,一边禁不住捂着肚子泪流满面,为什么孩子会在这时候出现,为什么他们要在这种情况下拥有自己的孩子?
“还能怎么办,生下来呗!”
不过是怀个孕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说的倒是容易!”武德英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声音依旧带着刚哭过的嘶哑,“这要是我们以前的身份,孩子生下来就是全家的掌中宝,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我和长明会将我们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让他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可是现在,我们自己都陷在这泥沼里,还生他下来干什么,到时他小小年纪就要受尽屈辱和歧视,难道不是活受罪吗?”
武德英想质问这个世道是怎么了,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被打成了坏份紫,这对她和她的孩子都极其不公平!
“我和长明是坏份紫,那我们就是拥有坏份紫的肮脏血液,我们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坏份紫,还有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要被打上坏份紫的标签,我怎么忍心将他们生下来受苦?”
武德英想嘶吼发泄,却怕隔墙有耳,不得不压低声音。
她脖子上的青筋因为情绪起伏过大,显得愈发狰狞。
田蔡知道以后社会的发展走向,这场运动很快就要结束了,到时他们这些在牛棚改造的人都会平反,陆续回到之前的岗位上。
但田蔡不能直说,于是劝道,“那你想过没有,万一呢,万一哪天你们就能回去了呢?万一有一天你们身上坏份紫的标签被摘掉了呢?你到时会不会后悔没要这孩子?而且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如果我刚才把脉没判断错,你的体质极为特殊,属于难受孕体质,这么多年应该从没怀上过孩子!”
武德英听见这话僵住了,这几句话田蔡真是说到了点子上,夫妻俩结婚十几年了,一直没有孩子,也去医院检查过,身体都没有问题,但就是怀不上孩子。
她将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抚摸,心里不停的问自己,如果这是她一辈子唯一的孩子,现在没有选择生下他,老了会不会后悔?
“可他生下来,过得将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