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魂妖控制何宽的期间，它并没有屏蔽何宽的意识，所以被莫望治愈醒来后，这个相貌粗犷的男子很快便弄清了目前的局面，他神色愧疚的看了一圈周围的同伴，声音沉重道，“抱歉，连累你们了。”

莫望摇摇头，“何队长，这不怪你，无需自责。”

何宽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只是重重叹息了一声。

而在这期间，魂妖都没有动作，只是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众人，感知着每个人的心声：对它的害怕，对自身性命的担忧，对当前处境的绝望，对亲人朋友的不舍和思念，对无法改变情况的愤怒和无力......各种各样复杂的思绪和情感，让它咀嚼的津津有味。

易清书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魂妖道，“你想要问什么？”

“首先，感谢各位的配合。”魂妖微微欠身，似乎是在模仿人类的礼仪，接着面带微笑的说道，“不用担心我会询问你们军中的机密或者什么，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所以不必忧虑你们会成为叛徒，相比起来，人类的文化才是最吸引我的。

并且事先说好，我的问题可能会有些尖锐，当然，你们要是觉得自己的答案不好说出口，不愿回答也没关系，在心里想想就可以了，我看得见。但要是连想也不愿意想，只构思些毫无关系的东西来糊弄我，那么很抱歉，可能会发生些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说完后魂妖顿了一下，确保每个人都听懂它的话后眼睛发出微光，似乎有些兴奋的说道，“那么，第一个问题，

你们怕死么？”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出声回答，但介于魂妖的威胁，众人又不得不在心里面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几分钟，魂妖看遍每个人的思绪，满意的点点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确实，生命天然是畏惧死亡的，我们源兽是这样，你们人类同样如此。

但有趣的是，在某些情况下，死亡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却又是可以接受的，一些人类甚至愿意为了达到某个目标主动去拥抱死亡，或者按你们的话来说，叫做‘牺牲’更合适些。”

稍作停顿，魂妖神情回忆着说道，“我曾参加过几次秘境与叁号基地间的大规模战斗，你们人类战士的一些类似行为让我当初很是迷惑，那种分明如此弱小却奋不顾身，拼死也要对远超过其实力的敌人造成些许伤害的疯狂模样甚至让我觉得有些害怕。并且我能感知到，这些战士中的绝大部分是心甘情愿投入战场的，而我们源兽中的绝大部分却只是被上面强制驱使。

后来我了解到，造成这种现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你们人类的文化使然，在你们的文化中，少数，特别是单独的个体为了多数的人而自愿‘牺牲’是一种极为高尚的行为，值得被称赞和铭记。人类追逐这种‘高尚’，并由此延伸到各种层面，不止生命的牺牲，更常见的是为了普遍他者利益而对自身利益的牺牲，大部分情况下同样能赢得其他人类的尊重或敬佩。”

说到这里，魂妖带着奇特的笑容道，“你们的统治阶层虚构出所谓的文化，而由这虚构的文化衍生出虚构的道德和价值，却有着如此实际且巨大的力量。

相比我们只是简单的暴力胁迫，这种无形的力量却能驱使着下面的人类自愿做出种种违背生命本能，却能自我满足并使他者感动和模仿的行为，着实是神奇。”

“你到底想说什么？”何宽看向魂妖，沉声问道。

“没什么，有感而发而已。”魂妖面带微笑的扫视了众人一眼，能发觉其中有人的内心因为它说的话已经开始产生些微的动摇，

却见此时易清书忽然上前一步，神色沉着的说道，“你想说的是，我们所坚持和奉献的，都是虚幻而没有意义的东西，所谓荣耀，道德在某方面来说不过是一种‘欺骗’和‘虚伪’，是规则的制定者为了维持自身利益而设计的骗局，是对下层的洗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