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军人让云暖在宿舍门口等着,他自己也笔直地站在一旁,严肃的看着云暖。
杨长卿还不知道有人来找他,他和家人们突然被抓,然后被连夜审问,最后来到这个劳改农场。
住着五拳头宽的脏脏铺位,吃着稗子面馍馍、麦糊糊。
每天不停歇地运土坯、收甜菜、割水稻等,还要没完没了地上思想教育课、被批斗、被驯化……
肚腹与精神双重折磨,加上那不堪重负荷的劳动……
杨子卿看着家人们受苦,心里被愧疚撕咬得千疮百孔。
他要是再谨慎一点,甘于贫穷,不送儿女们去上学,不妄想儿女们能吃商品粮,脱离掩藏住他身份的土地,家人就不会遭此罪。
这都是他的不甘得到的惩罚!
要不是看见族人们因他们家,早几年就在这里受苦了;要不是为了儿女们有个支柱,他只怕还撑不到现在。
最近,他的闺女,捧在手心的闺女,也被人盯上了。
他的闺女,被抓后就一直不洗脸,只为了脏兮兮的遮住晒不黑的皮肤,结果就是这样,还是有人打上了主意。
他不知道闺女哪天就会遭毒手,现在他只能时时刻刻让儿子们看着,不敢让闺女离开大家的视线。
当初事发突然,闺女是在学校被抓的。
要是在家里,他拼命也会让闺女逃脱,就像媳妇一样。
杨长卿想到媳妇,猜测媳妇有没有回到娘家,生活得怎么样。
正想着,管教他们的人喊他,说是有人来探视。
他心里咯噔一下,谁会来探视他,他外面已经没有了亲人,难道媳妇来了?
“春花啊春花,不是叫你逃了就别回来了吗?
你这来探视,不就等于自投罗网吗?
唉,蠢女人啊!”
杨长卿在心里哀叹,悲伤的跟着管教往回走。
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太阳照耀,农场不远处的山脚下,升腾起一片雾霭。
天上没有云,蓝色的穹窿覆盖住一望无际的田野。
田野里,弯腰驼背的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劳改犯。
这些劳改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右派分子”或者“资本家,”有的并不是真有罪,而是有些$为了完成任务抓来凑数的。
这个劳改农场是解放前就有的,那时候主要是为了收纳战俘。
劳改场分内环和外环,内环住着的是真正的大奸大恶的罪犯,听说连杀人犯都有。
外环住着的就是像杨长卿这种“资本家”或“右派”等,这些都是在“生活检讨会”上知道的,平时大家是不准聚众闲聊的。
杨长卿知道有人是送来凑数的,是一位某着名大学里的一位教授说的。
有关内环的情况,则是跟他同一个组里的老人说的。
那个老人是上过战场的英雄,他当年还曾押送战犯来过,所以这个农场的情况很熟悉。
他说:
内环由带刺铁丝网构成,铁丝上沾有毒药。
若不幸被刺破伤口,始终无法愈合,并会逐渐溃烂。
外环有四米高的土墙构成,墙顶有和内房同样的铁丝网,以防止有人翻墙。
内环和外环,每隔100米均有木质了望塔,塔上有战士站岗把守,内外环交替布置。
内环和外环之间有沟渠,解放前这个沟渠里装的是有毒的水,人跳进去会被毒死。
(当然,现在沟渠里也有水,只是不是毒水了,还可以看见小鱼在游。
这是这几年为了增添一点吃食,有人就放了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