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绯红……”着一身华丽锦衣的女子伸了伸手,试图将那名婢子留住,未果之后,她连忙看向中宫所在的位置,哀声祈求,“皇后娘娘,臣妾还在闺阁之时便由绯红贴身照顾,臣妾实在离不开她,求娘娘做个主,就饶了绯红这一回吧……”
“你求本宫有什么用?”头戴凤冠的中宫娘娘斜睨了一眼方才说话的人。
说来讽刺,堂堂大煜朝的皇后娘娘竟奈何不了一个阉人,仗着手中东缉事厂的权利,以及陛下的信任,或许……还有太后的宠爱,那个阉人从来就没将她放在眼里过。
更讽刺的是,这个轻视一国之母的太监,偏偏将那个小小的嫔郑重其事的捧在手掌心里敬着。
宋芊芊冷笑一声,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江江身上,“你若真想救那丫头,就该去求宋嫔娘娘才对。”
说完这一句,宋芊芊收回视线,由身旁嬷嬷搀扶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就在锦衣女子看过来的时候,江江冷冷开口,率先制止了对方的话头,“这位娘娘什么都不必说,求我亦是无用!”
欢喜的处罚虽然重了些,但他已有决定的事,她绝不会置喙,更何况,欢喜此番的残忍,不过是为了替她奠定宫中的威望。
他费尽心思的想要替阿姐挣一份儿体面,他的阿姐又怎么能因为一念之仁而辜负了他的心意。
这宫里头人人都知道,东辑事厂的厂公虽长着一张文弱书生的脸,却揣着一副蛇蝎心肠。
兴许是因为人面兽心的欢喜来了,原本挤在殿内的人不约而同的退了出去,不多时,场上就只剩下寥寥数人了。
而这寥寥数人里,包括自欢喜踏入就一直未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的槿妃娘娘,与槿妃娘娘不同的是,那个她所注视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一次。
“宋嫔娘娘……”欢喜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
“小喜,”江江打断他的话,“你今儿怎么叫的这样生分?”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问这句话,蟒袍少年愣了一下,就在这怔忪的片刻里,身旁少女又开了口。
“你既叫了我阿姐,便没得再改口的道理,更何况,”江江仰起头,她勾起唇角笑的时候,眉眼弯的就像是挂在天上的月牙,“我已经收了你的嫁妆,所以小喜,往后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下,你都可以唤我阿姐。”
六岁之前他也曾唤过她阿姐,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不叫了,而是改口同夙淮一样唤她的名字。
比起宋嫔娘娘这个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称呼,她更希望他唤她江江,抑或是阿姐,而今收了对方的嫁妆,那便只能是后者了。
阿姐,阿姐。
听起来就像是一家人呢。
“是,”欢喜莞尔,脆生生的应下,“是阿姐,奴才……”
“还有,”江江收起嘴角的笑容,“不许在我跟前儿自称奴才,永远不许!”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板着一张脸,正经的就像是差了辈分的老者。
瞧着江江如此认真的模样,欢喜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将方才未说完的话重新更正了一遍。
“是阿姐,小喜记住了。”
江江终于满意了,她像从前很多时候一样,抬起手去摸早已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少年后脑勺,而对方也很配合的半蹲着身子,任由她的指尖在自个儿后脑勺上轻轻磨蹭。
欢喜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在她跟前自称为奴,是想要用东辑事厂厂公的身份撑起那微末的嫔位,江江深知他的心意,却不许他再这么做。
因为……他是她的阿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