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时候想着同阿宁打小的情谊,她是真的觉得苏嫲做的莲蓉酥足够占手了,交情若深,礼物不过是锦上添花,有与无重与轻都没什么紧要,可倘若是交浅言深了,那么就该重新掂掂莲蓉酥的分量了。
江江把脸探出窗外,下颌轻轻耷在窗柩上,认认真真的思索着,是从什么时候起与阿宁的情分开始淡了的呢。
阿宁从前性子虽活泼跳脱,但却并不是一个口无遮拦的人,更不是一个明知会戳痛人心却还要为之的人,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失言,多半都是装的。
“江江,我……我不是说皇兄不爱你,我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陛下更爱的、最爱的,是宋芊芊。
有人借阿宁的口提点她认清自己,不要试图与皇后娘娘争夺圣上的宠爱,夙淮喜欢宋芊芊,这是江江早就知道的事,既知的事便无所谓痛不痛,唯一让她觉得难过的是,她一直当做至交好友的阿宁竟会听了旁人的话来提点她。
倘若有人借江江伤害阿宁,那么她一定头一个不愿意,可这件事打了个颠倒,阿宁并没有以相同的心意来待她。
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情谊是不可强勉的,在意识到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深的时候,江江拿出了夙淮准备的那支玉簪作为阿宁的生辰贺礼。
情谊不够的时候,这礼物就随便不得了,在将云脚珍珠卷须簪递出去的时候,江江没有像以前一样唤阿宁,而是同旁人一样尊称了一声公主,悄么声的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像在花厅的时候,她悄么声的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掌心里抽出来一样。
书上有一句话叫青山只认白云俦,可还有一句话叫你若无心我便休。
肩膀上突然落了个什么东西,江江猛地收回脑袋,一抬头便看见夙淮正将一张薄毯裹在她身上。
“夜里风凉,莫着了寒气。”
窗外的月光和四角橙黄色的宫灯从未完全合上的帷幕缝隙里照进来,有几缕温柔的落在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连带着他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了不少。
夙淮将江江裹严实后,挨着她坐了下来,薄毯面料光滑,擦着江江身上同样光滑的衣料慢慢往下掉,掉至一半的时候被少年尊者接住,重新裹在他旁侧坐着的姑娘身上。
许是担心薄毯再一次滑落,这一回他没有松开手,而是用臂膀将薄毯与薄毯之下裹着的人一同锢在了怀里。
他们之间实在是太熟悉了,牵手拥抱这样的亲密接触打从少不知事的年纪便已做过,知事后又没刻意避着,到而今早已是稀疏平常。
宋芊芊未入宫之前,江江时常分不清夙淮对自个儿究竟揣着怎样一份感情,是朝夕相对需要被他无微不至照顾着的小妹,还是阿娘口中所说的傻媳妇?
后来他登上皇位做了帝王,于先帝爷新丧期间不顾众人阻拦迫不及待的娶了丞相府的千金入主中宫,而后又为了包庇中宫将阿娘的枉死至若惘然,江江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原来那个让他深爱着的人是宋芊芊。
而对于她,约莫只是当了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我处心积虑蓄谋已久,想做的是你的如意郎君!”耳边徒然回想起夙淮半醉半醒间说过的话。
说来可笑的很,仅有亲情没有爱意,哪里成得了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