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江饶是再隐忍,也没办法在听到这句话后依旧保持理智,她蹲下身捡起方才自欢喜手中掉落的剑尖就要往周晏琬身旁走,关键时候,是欢喜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被利刃割伤的手掌一直没止住血,握住她手腕的同时,一并将殷红色的液体留在了上面。
“阿姐,”方才面对外人时气焰嚣张的蟒袍少年,此刻对上江江那双深潭似的眼眸,高高端起的姿态一瞬放下,“忍一忍,现在还不是时候。”
死一个丞相府的奴妇没什么紧要的,可若是将军的女儿、丞相的夫人、大煜中宫的母亲……
江江紧抿着嘴唇,一点一点掰开欢喜握在自个儿腕上的指尖,杏脸桃腮冷的好似冰雪将呼啸而过。
她很想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将手里的剑尖插进周晏琬胸膛里,但,暂不论她究竟能不能越过那么多的侍卫和一个挡在周晏琬身旁的宋旌文做成此事,单就欢喜徒手替她接住身后刺来的长剑,她便不能不为他考量。
最终,那把准备刺向周晏琬胸膛的剑尖从掌心掉落,缠绕上指尖的是一方勒在欢喜伤处的、绣着白芍花的丝帕。
江江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她的小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自丞相府出来,江江没有立即回宫,而是在欢喜的陪伴下去了乱葬岗。她这辈子从没见过那么多的死人,一具尸体压着一具,铺满了整座小山,堆叠起来,便也似小三一般高了。
腐烂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勾的胃里一阵翻涌,强压住呕吐的冲动在已经被野物蚕食不全的尸体里翻找了整整一夜,江江也没能找到小鱼。
在她精疲力尽支撑不住就要倒在腐尸堆里的时候,是欢喜一把接住了她。
少年的怀抱是冰冷的,还带了那么点血腥的味道,意识从身体里抽离的前一刻,江江听见有人在耳边呢喃般的问,“阿姐,倘若有一天小喜也死了,你会像待宋瑜一样待小喜吗?”
模模糊糊听见这句问话,她突然想到书案上的地藏经才抄至——
“恶神恶鬼并恶风,一切诸难诸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