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怕烫,他一边吹一边用汤匙轻轻搅动,直到用嘴唇挨了挨后,确定温度可以入口,方才将碗递至榻上女子跟前儿,“来时我带了碗白粥,加了你最喜欢的饴糖,尝尝?”
江江搭下睫毛瞧了一眼面前的碗,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送粥入殿后一直躬身立在帝王身后的少年宫人思量了又思量,终忍不住出声道,“陛下前儿受了寒,原在病中,但听闻娘娘胃口不好,强撑着亲手做了这碗粥,娘娘多少尝一点罢。”
白粥的醇香顺着缭绕雾气漫入鼻腔,饴糖的甘甜好似已在舌尖溢开,江江别开脸,躲掉食物散发出的香气儿。
夙淮从春凳上站起,坐在更为靠近的榻边,好脾气的轻声哄道,“今儿特意多加了一块饴糖,我尝过了,很甜,若你能吃完这碗白粥,我便叫梁茂再去拿几颗八珍梅过来,好不好?”
说着,他盛了一勺白粥递过去,汤匙还未至唇畔便被对方徒然抬起的手打掉,连带着还在自个儿掌心的碗也被一块儿带落。
白色的汤匙落地,哐当一声碎成两半,越窑海棠花碗擦着狐毛大氅滑至脚边,浓稠的米粥顺着尊者右膝上搭着的锦袍一角一点一点往下坠。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梁茂一跳,他忙拿了一条干净的帕子跪在地上欲擦拭帝王衣料上沾染的污渍,只是还未开始清理,便被对方抬手无声的制止了。
江江类似于嘲讽般的冷笑了一声,盯着那张骤然失了温柔的脸,哑着嗓子回答,“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陛下,”她唤他,用的是生疏的敬称,“你以为臣妾还是九皇子府里那个可以用一碗饭几颗糖就哄好的小姑娘吗?不,不是了,若非你将小鱼送回丞相府,他又怎会被那些人害死,我……我恨你。”
听到最后三个字,帝王本就暗淡的眸子忽的沉了沉,三年前,乳娘没了,即便他固执压下此事不清查,江江也未曾对他言及过恨,但而今……
短暂的沉默后,夙淮猛的起身握着江江双肩将她用力压在榻上,那张带着病态般苍白的面庞在她眼前骤然逼近。
“宋熹微,”他红着眼近乎发狂般的、又叫了那个她不喜欢的名字,“宋瑜死了,你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你恨的究竟是朕还是你自己?”
“朕若恨一个人,便会抖擞精神想尽一切办法叫他过不好,刀子是要架在对方脖子上,而不是像你现在一样恨不得把自个儿脖子塞进白绫里吊死。”
“你说的没错,宋瑜的死是朕执意将他送回丞相府造成的,宋熹微,你要是真的恨我,就该养足了力气来和朕斗,这样吊着一口气要死不活的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