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年迈的祖母难以承受丧孙之痛,因而,小鱼亡故的消息并未送至曲池。
虽知这样的大事瞒不了多久,但又想着,人这一辈子就这么长,晓得的晚一点,悲痛的时间是不是就能短一点?
可,江江怎么也没想到,小鱼的死竟然成了宋芊芊引诱祖母来京的砝码,她更没有想到,祖母的存在会是一个孙女用来制约另外一个孙女的法子。
胎儿从腹中剥离的第三日,中宫娘娘的脚踏进了拂光殿,甫一入内,殿中侍从便被尽数驱离。
诺大的寝宫,只剩下两个全无半点情分的姐妹,江江仍旧平躺在床上,而宋芊芊走向榻对面处的一张食案,自顾自坐下。
起初,殿中静的落针可闻,后来,响起食指敲击桌面的轻响,再然后,宋芊芊注视着榻上之人缓缓开口。
“半月前,我遣人走了一趟曲池,并将宋瑜身故的消息告知了祖母和钱姨娘。”
听到这句话,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江江蹭的一下坐起,一双晦暗的眸子紧紧盯着桌案旁的人。
顿了片刻,宋芊芊继续道,“祖母和钱姨娘知晓此事,登时便晕了过去,尤其是钱姨娘,唯一的指望没了,身子便也跟着垮了,不过,即便自身不济,二人也强撑着要来盛安城替本宫那同父异母的傻弟弟收尸,这会子,恐已在半道儿上了。”
获悉祖母与钱姨娘要来,江江鼻尖酸涩,胸膛里翻涌的苦海渐没上喉间。
“小鱼的死同你阿娘阿弟甚至整个丞相府都脱不开关系,祖母若来,你们娘几个谁能善了,若非皇后娘娘心里头打了更大的注意,断不会做出这种自找麻烦的事儿罢?”
“宋妃,你倒一点儿也不蠢,”宋芊芊低低笑开,“祖母和钱姨娘赴京乘坐的马车,是本宫派去的,而此事除开本宫与本宫阿娘之外再无一人知晓,我们娘几个能不能善了都是后话,她们婆媳能不能平安抵达盛安才是头等的大事。”
话及此处,江江十指倏忽紧攥成拳头,“那可是你的亲祖母……”
“亲祖母又如何?”食案旁坐着的中宫娘娘猛然起身,怨气与怒意积攒了满面,“那老东西从来就没将本宫母亲放在眼里,二十多年来固守曲池,还不是为了候你那乡野出身的阿娘,她既半分体面都不愿给本宫母亲,本宫又何必尊着她?”
宋芊芊的眉眼挂满恨意与不屑,言语间半点也没有为人子孙的恭敬。
江江原本惨白的面色一点一点变得更白,她紧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的问,“皇后娘娘,你就不怕宋丞相知晓你这个做女儿的如此为难他母亲,秋后与你算账么?”
谈及父亲,宋芊芊那张冷峻的面上总算有了一丝丝松动,但这一丝松动也只维持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