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提着的是只同江江手里一摸一样的食盒。
“大叔,今儿过年,我带了……”他的声音在抬眼看见江江的时候戛然而止,就连脸上的笑容也一并凝固。
围在春晚榻边的李大叔听见呼唤,忙转头小跑上前笑呵呵的将人迎进来。
从兰溪到京都,又到东缉事厂的大牢,不是没有见过欢喜形如恶鬼似的凶狠模样,也不是没有听过他恶贯满盈的名头,但李大叔和周大娘依旧还是将他当作故里隔壁家喜欢捕鱼的儿郎。
小六子瞧着纯真无邪,却对他们一家犯了难以弥补的罪孽,欢喜纵然心狠手辣,却从未对不起他们,还于他们有救命之恩。
李大叔与周大娘不懂什么奸不奸权不权,只知道人待我何,亦待人何,唯有春朝……
念多了书的文人墨士,日积月累累出了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侠义心肠,春朝在知道欢喜就是从前书舍里一众学子与先生齐声痛批的大宦官后,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了排斥之色。
不过欢喜对他的排斥装瞧不见,甚至,春朝这个人压根儿就没在欢喜眼里过。
江江与欢喜四目相撞,她放下手里的月牙盘,蹭的一下站起。
片刻的对视后,欢喜挪开目光,望着李大叔平静的道,“宫里的槿妃娘娘差人送来好多甜糕蜜饯,我一个人吃不下,带来给大叔大娘尝尝,顺道贺一声新年。”
好似故意,在提到槿妃娘娘的名讳时,他的音量拔高了许多。
远比宫里贵人赏赐的甜糕蜜饯更让李大叔喜悦的是欢喜的到来,他接过食盒高兴的道,“哥儿今日来的巧,江江姑娘也在,一会让你们大娘做一桌子好菜,咱们一块儿吃个团圆饭。”
“不了,”欢喜想也没想的拒绝,“衙门里还有好些事要处理,这就得回去了。”
说着,他转过身就往院门外走,不曾顾李大叔的挽留,也没有与江江道一句话,甚至,除开初初的那一眼对视外,他的目光未在江江身上多停留一分。
隔着短短十数步路瞧着那一身黑金蟒袍逐渐远去,江江心口莫名堵的慌,她怔了怔,迈开脚步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小喜。”江江站在院门口,大声唤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听见声音,那一抹黑金蟒袍背影顿住,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江江张了张嘴,喉间悬着丝丝哭腔,“你为什么没有在兰溪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