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外头回来,江江蒙着脑袋酣睡了一场,次日醒来,暂居长公主府的洮鸳已经入宫了。
太后娘娘思念娘家人,一大早便搬了懿旨,将洮氏女接了进来,大抵是位分还未商榷妥当,洮鸳并非以宫妃名义进的皇城,住的也不是帝王后殿,而是慈宁宫。
听闻,梁茂已从佛堂搬回了承恩殿,洮氏女入宫门后,便是他领道儿送去的慈宁宫。
太后惦记,帝王案前的大监儿亲迎,这位自幼便以皇后之礼教养着长大的姑娘,甫一踏入皇城便掀起了无数流言蜚语,人人都说,空悬的中宫之位终于要迎来正主了。
那些宫人们背后议论的话儿拐着九曲十八弯传到江江跟前时,她正用襻膊挽住袖口一下一下揉着面团,双溪原以为她听见会难过,可她只是微微怔了一下,便继续埋头忙着手里的活计。
搓好面团,蒙上白布发酵,将泡涨的莲子剥开取出中间绿芯,再放入锅中蒸至软烂,裹上化好的方糖捏进面团里用水气儿酣着,将熟未熟之际,已是香气四溢。
“姑娘,”双溪抄手蹙眉,“都说郎子的心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这宫里头进了新人,您怎就一点也不发愁,万一陛下真变了心怎么办?”
江江捋着木盖缝里冒出的白雾嗅了嗅香气儿,笑着应,“失而复得,我很知足了,要是事事都发愁,可不得愁死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揭开木盖,将全熟的糕点从锅中移至高脚银月盘中,而后小心翼翼的装入食盒。
双溪认真品咂着江江的话,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有道理,这人呐,灰心丧气是一天,欢天喜地也是一天,不如……诶,姑娘要去哪儿?”
莲蓉酥的味道顺着食盒缝隙飘了出来,江江掌心按住象牙镂雕,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这个时辰,朝会该散了,再晚一些,怕是就要赶不上了。
“姑娘,姑娘等等奴才,”双溪小跑着追上走在前头的人,气喘吁吁,“姑娘提着食盒做什么去?”
瞧了一眼宫道尽头通向的殿宇,突然想到什么,小太监眉开眼笑,“这莫不是给陛下做的糕点?姑娘早该如此,小吃食虽不金贵,却暖人心,陛下见了一定喜欢,不过姑娘无需着急,待到散了朝会咱们一块儿送去承恩殿,不是更……”
双溪的声音随着江江停下的脚步一瞬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双眼。
江江的脚步停在了将出朝堂正走在汉白玉台阶上的白衣公子跟前,被拦住的白衣公子瞧见半级台阶下站着的人,亦是愣了愣。
握紧手里的食盒,江江微微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少年,曼声唤,“霁月公子。”
回过神来,周霁月走下台阶,与她面对面站在同一级台阶上拱手行礼,“姑娘拦下霁月,可是有什么东西要带给宫外的春晚姑娘?”
“不是,”江江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食盒递向前方,“我自个儿做的甜糕,未曾假手于人,霁月公子可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