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们的脚步是在黄昏时分踏入听音小筑的,遥遥听见车辕上挂着的风铃声,江江一喜,当即提着裙裾往大门处跑,然而当她自阁上跑下,来到洞开的院门外时,贵人们早已被侍者迎进中庭,入口处只剩下几辆还没来得及牵走的马车。
瞳仁里撞进那辆漆黑色的、门头镌刻着白芍花开的马车,嗅到旒球里还未散尽的禅悦香,江江胸腔里的那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先前有关于听音小筑主子身份的猜想全凭直觉,那么这一刻,那辆熟悉的马车以及那股子熟悉的香气,皆是验证先前猜想的证据。
江江眼眶子一瞬温热,攥着裙裾的手也发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但她半点没察,满脑子想的只有一句……
他,果真来了。
想见的人就在咫尺之内,饶是再好的定性,也会生出急不可耐的迫切,更何况,江江本就不是擅于克制的人,他们已经分开了好长一段时间,而现在同处一处,她想即刻见到他。
通往露天中庭的路,江江早在阁上向下望的时候便摸清了,嫌长裙繁琐,她弯下腰将垂在脚边的裙裾往怀里一捞,尔后立马迈开脚步朝会客地跑去。
因来的都是贵人,中庭被听音小筑侍者把守的密不透风,江江在距离中庭十丈开外的地方,便被珠玑与其所带领的侍者拦了下来。
珠玑耷拉着眼皮将江江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勾着嘴角冷嗤一声,“哟,姑娘装扮的这般刻意,断不单单是为了见瑜公子吧,莫不是……”
心底有了思量,珠玑笑容里的嘲讽之意越发浓郁,她稍稍倾身,压着抱裙端立的江江毫不留情的讥讽,“姑娘浓妆艳抹搔首弄姿,可是春心萌动,想从主子宴请的贵人里头挑个如意郎君?”
如意郎君,这四个字响在耳边的时候,江江无端端又想起了夙淮曾对她说过的那句——
我处心积虑蓄谋已久,想做的是你的如意郎君!
这句话回荡在脑海里,江江盯着不怀好意的珠玑,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不想。”
她嫁过人,早已拥有这天底下最出众的郎君,又何须再挑。
一无所知的珠玑不解其意,只当她是怕人嘲笑死鸭子嘴硬,于是眸中轻蔑愈发不加掩饰。
她伸出食指一下一下戳着江江胸口,一边戳一边道,“不想?我怎么瞧着,你倒是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