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火焰子燃烧出的微弱光亮,泱泱仔仔细细打量着那只透明罐子里装着的东西,情不自禁的、鬼使神差的、突然没头没脑的念出一句——
“八珍梅。”
这三个字骤然响在狭小地窖中,两个人都愣了愣,泱泱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这三个字的印象,可她却对这三个字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阿元最先回过神来,她凑到泱泱跟前,旋开罐盖取出一只放进泱泱嘴里,笑道,“是梅子没错,但并非八珍,庄里酿做这东西的大娘喊它梅子饯,酸酸甜甜很是爽口,泱泱先吃这个开开胃,一会饭好了才能多吃几碗。”
“多吃……几碗?”泱泱一口包住梅子,瞪大眼睛含糊不清的问,“阿元,在你心里,可当我是什么?”
阿元不明所以,“你以为我当你是什么?”
昏黄温馨的油光中,泱泱眨巴眨巴眼睛,鼓着腮帮子试探般的问,“猪?”
阿元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开怀。
诚意十足寻来的梅子饯并未达到想要的效果,泱泱依旧食欲不振,莫说几碗饭,便就是很少很少的小半碗,也吃不进肚子里去。
阿元敏锐的发现,近来的泱泱不仅食欲减退,就连觉也比往常多了,很多时候,她留在地窖里陪她叙话,话儿还没叙上几句,她就枕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黑暗中一向觉浅的泱泱,只有枕着阿元肩膀之际睡的最沉,偶尔,能从清晨一觉睡到傍晚。
如果说只是吃的少睡的多,或许阿元还没那么担忧,最让阿元悬心的是,泱泱开始见不得一点油腻荤腥,但凡阿婆哪次多放一点油肉,还未吃进嘴里去,单是闻见味儿,泱泱就会止不住的干呕。
阿元忧虑泱泱身体,抱着阿婆大腿哭哭啼啼的求她去寻赤脚大夫来替泱泱瞧一瞧,阿婆架不住她又哭又闹,无奈之下只有妥协。
阿婆寻来的赤脚大夫指尖搭在泱泱脉搏上细数了二三十下,骤然抽手,似不敢相信般,他又将指尖搭在泱泱脉搏上再数了七八十下,如此反反复复数遍,方才略显迟疑又无比确定的对焦急等在一旁的阿元说;“这位姑娘身怀有孕,素日种种,是害喜之症。”
有孕,害喜。
这两个词惊呆了阿元和阿婆,同时也吓坏了泱泱。
泱泱失去了记忆,对于过往发生的所有事皆无一丝一毫印象,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怀孕,更不知道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一无所知的过往和身体里平白孕育出来的新生命,令泱泱感到既惊悚又恐惧,她垂下脑袋望了望还未隆起的小腹,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同样一脸茫然的阿元,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见状,本就没头没绪的阿元一下子乱了心神,她摊开双臂慌慌张张圈泱泱入怀,掌心轻拍着怀中人后背一声一声安抚,“不哭……泱泱不哭,万事……”
“万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