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在尊者默不作声的当下,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僵局。
“宋宋。”面向车窗的尊者突然唤他的名字。
他忙应,“臣在。”
“走到哪了?”
周霁月顺着撩开的帷幕往外瞧了瞧,世人写给诸天神佛的红色锦囊映满瞳仁,他收回目光,轻声禀,“就要到瓦市巷口的梧桐树下了。”
梧桐树……
突然想起什么,帝王那张古井般死寂的面上忽而有了微波,他撑着窗栏探身而起,冲外头喊了声弥迩,“替朕摘样东西。”
那样东西,是只红色锦囊,悬挂在梧桐树梢最高处,写着长姐名字的红色锦囊。
帝王凭感觉撕扯开锦囊口系绳,从中摸出一张叠的板板正正的许愿纸,伸手递与旁侧之人,“宋宋,念给朕听。”
周霁月接过那张纸,纸上内容跃入眸中,倏忽红了眼。
他的长姐,曾在得知洮家女儿与天家婚事时,对着满天神佛认认真真许愿,愿她的小郎君莫再另娶她人。
翌日。
蒙面素衣女子端着盆清水推开寝卧的门,当她将铜盆放至春登上,拧干水里的毛巾正欲替床榻上的人擦拭面颊时,一转头赫然发现,床榻上的人竟睁开了眼。
数日来滴水未进,他愈发消瘦了,脸色也枯槁的不像样,那副平躺在床上睁着眼怔怔出神的样子,就像阎王殿里的幽魂,毫无半点生气。
憔悴归憔悴,人终归是醒了。
“小喜……”
素衣女子大喜过望,呆呆的愣在原地好半天,反应过来,她赶忙转身,下意识就要喊太医入内。
在她开口之前,床榻上的人率先唤了句,“槿妃娘娘。”
闻言,素衣女子忙爬到床前,握住榻上人那只冰冰凉凉的手,激动的应,“在,阿姐在这儿。”
榻上人偏转过头来,一动不动的盯着素衣女子的脸,他的眼神同他身上的温度一样冷。
被对方这样注视,便是一母同胞的姐姐,也会不由自主生出股子战栗感,周槿夕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她张了张嘴,想要询问他为何如此瞧自己,还未出声,就听见他哑着嗓子寒声质问,“殿心夫人的死,当真与我阿姐言行相关吗?”
猛的听见这话,周槿夕脸上浮起一瞬的慌乱,将这一点慌乱捕捉入眼,榻上人眸底深处逐渐氲开丝丝缕缕的雾气。
怕懦弱外泄,他连忙闭上双睑。
为掩饰这顷刻的崩溃,他勾着唇角自嘲般的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仍有温热湿意失控流出。
阿姐是什么样的人,会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哪能不清楚?
事到如今只是懊恼,懊恼自个儿明明心如明镜,却还顺水推舟。
起初,他想用大娘之死挑拨阿姐与帝王的关系,而后,他想用殿心夫人的死填平内心对阿姐的愧疚……
原来,由始至终,他都是最狭隘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