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得了吩咐,霜月居的侍女们跟着同赵妈妈一道儿来的大丫头朝另一个地方有序走去,只有被赵妈妈食指指尖指着的泱泱不得不留在原地。
待到所有人走的差不多了,赵妈妈凌厉的眸子对上还留在原处的人,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道,“至于你——”
“公子清酒的案前还缺个奉酒婢女,不如泱小姐就委屈一下,顶了这份空缺。”
听到这儿,泱泱骤然转圜过来,她们这是特特儿把她推到贵人跟前,去丢小弟的脸。
有那么一刹,她很想逃,逃开这里,逃得远远的,如果阿婆还愿意收留她,她很想逃回庄里,地窖虽暗无天日,却也没这些叵测人心。
可……
走在前方带路的赵妈妈一步三回头,那双滴溜溜的眼睛恨不得黏在泱泱身上,约莫是嫌她走的慢,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后,回头一把抓住泱泱手腕强行拖着她快步向前。
被那只糙的有些刺人的掌心攥住,泱泱恍惚中觉得醒来那日绑在自己四肢的绳子又回来了,甚至,这一回的绳索比在地窖里的时候要粗的多、紧的多。
她被拴住了,逃不开了。
低头看了眼被白布强行束平的小腹,泱泱突然有些庆幸来前这么做了,同时,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谨言慎行。
纵是到了贵人跟前儿,只要她循规蹈矩不行差踏错引人注意,不暴露身份牵出与央公子一母同出的关系,就不会教那个一心一意想与她围满月桌的小弟在大庭广众之下跌面儿。
事实上,泱泱错了,就算她再小心翼翼,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也有各种各样的法子教她出错。
公子清酒的位置就设在主位左侧,主位右侧坐着嫡系一脉的笙公子,其他庶出公子依次排开,接着是河西鼎鼎有名的鸿儒大家,以及族中长辈府邸幕僚……
正中主位上坐着的是家主洮松,洮松手边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
对于父亲这个称呼,泱泱没有一丝确切的感受,同样也不会有半点好奇,由管事妈妈引领着自贵人们身后走向公子清酒的过程中,她不曾抬过头,只在接过酒壶侍立于公子清酒旁侧时,用余光打量了一眼盘腿端坐在尊位上的、被她名义上的父亲敬若上宾的贵人。
她屈膝跪坐的地方,瞧不见贵人的脸,加上一直低着头,就仅能瞟见贵人的半个侧影,但就只这半个侧影,已够教她为之一惊。
白的没有一点颜色的衣服,旁人穿是素,可他穿却像是有种纤尘不染的风骨感,他伸出三根手指捏住酒盏,送到嘴边微扬下颌饮尽,这一细小的举动分明透着股子闲闲散散的慵懒,但慵懒之中,却又好似裹杂着几分与身俱来的矜贵。
酒盏空了,贵人没有回头,只伸出葱白食指在金丝楠木打制而成的几案上轻轻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