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念叨这些话的时候,她就坐在紧闭的地窖口外,彼时,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了,阿婆每每送完饭菜回到屋内,总会不经意的说那人又问起了她。
地窖里头的人有多想见到自己,其实阿元比阿婆还要清楚,可阿元怯懦,实在没勇气打开地窖的门走进去,听那人一遍又一遍的央自己带她出去瞧一瞧外面的世界。
人人都说,庄户人家靠天吃饭,这话差了,收成靠天,但她们吃饭,靠的却是主家的脸色。
为了生存,阿婆和阿元不敢违逆主家的吩咐,可地窖里的人求的可怜,时日久了次数多了,畏惧和不忍在心里累积到一定程度,就连下地窖见那人,都成了阿元心底迈不过的坎。
从前胆小如鼠,总是怕这怕那,直到此一生都无法释怀的遗憾酿成,畏畏缩缩的灵魂才肯幡然醒悟。
手腕子被人从后拽住,正打算往妆台镜旁去的泱泱回过头来,盯着床榻上模样怔怔的阿元疑惑的问,“怎么了?”
面对泱泱的询问,阿元没有作答,她望着这个被自个儿紧紧抓于掌中的姑娘,在心里轻轻问自己,此一生都无法释怀的遗憾,还要再经历一次吗?
不,不要。
重蹈覆辙,是这天底下最蠢的人才会干的事,而这一次,她只想做迎头而上的孤勇者,替眼前人排除万难。
想到这儿,阿元握在泱泱手腕子上的指尖复紧了几分,在泱泱受不住疼痛略略挣扎的间隙,她压低嗓音开口,一字一句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走?”光洁无瑕的月色下,泱泱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的问,“阿元,你要带我去哪儿?”
“洮氏家主的门楣瞧着尊贵荣耀,可框在这里头的人冷酷又无情,泱泱,你阿爹不在乎你,你阿娘憎恶你,这大家族的小姐不做也罢,我带你离开这个没有一丝温情可言的鬼地方,到外头寻个僻静之所,待风微浪稳,我便去富贵人家做苦工养活你和孩子,咱们舒舒坦坦的过日子,再不瞧这高门大户里主子的脸色,好不好?”
问出这句好不好的时候,阿元没想过自己的心会跳的这样快,扑通扑通,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若还在庄里,阿元压根就不需要如现在这般忐忑的等候答案,因为那时的泱泱就只有她一个人,但凡她开口说走,她一定连去哪都不会问就跟她走,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泱泱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个与她同音不同字且真心实意待她好的小弟。
阿元无法确定,在洮氏最出彩的央公子与什么都不是的自己之间,泱泱是否还会做出同从前一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