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是继那个明月高悬的夜,百无聊赖之际淡淡瞟了一眼被狗皇帝抱在怀里消热气儿的女婴之后,他第二次把目光投向已长成糯米团子似的她。
也是……第一次抱她。
欢喜的手握惯了刀杀惯了人,却从来没有搂过小女孩儿,温香软玉在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底深处悄无声息蔓延开来。
这种感觉有瘾,教人甘之如饴欲罢不能,以至于他一时忘了她说要回家啦,阿兄还在等。
直到她掌心撑着他胸口开始挣扎,他才倏忽松开圈紧的臂弯放她走。
得了自由,小丫头摇头晃脑的跑开,跑到鹿生身边,抬手自然而然的将指尖揣进阿兄掌心。
就在兄妹两抬脚即将离去之际,欢喜突然像是着了魔,不由自主喊了句,“等一下!”
闻声,簪曳回过头来,仍是一张甜的快要滴出蜜来的笑脸,她问,“阿叔,还有事吗?”
欢喜接过侍者手中的二十四骨节大伞,走到小姑娘跟前,将伞檐倾斜过去,“你……不怕我吗?”
“不怕。”簪曳摇了摇脑袋,双丫髻上系着的蝴蝶结尾带拍在她胖乎乎的脸颊。
“他们都怕我。”
“簪曳不怕。”
“为什么?”
“因为……”
小丫头收了笑脸,皱起眉头一本正经思索起来,约莫这个问题太难,她想了好一程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看她眉心紧蹙,欢喜竟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不忍,他伸手将拍在她脸颊的蝴蝶结尾带往后捋捋,顺势把握在另一只手上的伞柄抵向立在一旁的鹿生。
鹿生不确定他的意思,迟疑着伸出手,惶惶不安的接过他递来的伞柄。
整个过程中,欢喜的目光不曾有一刻从小姑娘面颊挪开,他就那样看着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语气说:“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回罢,夜深寒重,你也别沾风雪。”
“嗯。”
簪曳用力点了点头,牵着阿兄的手躲在那把二十四骨节黑色大伞下,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行至悬挂着冰柱子的碧瓦朱檐下,踩在那根方才掉落摔的四分五裂的冰柱残骸上,忽而想起什么事,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我知道,你就是四儿叔口中时常提起的主子爷,”望着还站在原处目送自个儿离开的欢喜,簪曳绵声问,“阿叔,今儿个你能不能放四儿叔早些下值,他答应了要给我抓一只兔子,先头总忙,四儿叔说抽不开时间,可明儿就大年夜了,新一岁有新一岁的礼要讨,旧岁的礼不能拖到新一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