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错了。
御前的人用胳膊那么粗的铁链将他铐起,像拖一具死士一样将他拖出暗室往长公主府外去时,他的卿主压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转过身,对着那个陪王伴驾的年轻宫人,笑眯眯问,“新月料峭,皇兄刮走本宫暖床的东西,往后大监来给本宫暖床么?”
东……西?
数年耳鬓厮磨,他在他的卿主眼里,不过东西二字。
一丝嫉恨涌上心头,便连畏惧都少了几分,温玉倏忽伸手一把抓住帝王覆在赤舄鞋面上的袍裾,神情激动的解释,“陛下明察,一切都是长公主指使的,贱民……贱民只是听从长公主吩咐,求陛下放过贱民一命……”
以色示人以魅获利的男宠手攀上来那一刹,夙淮双眉嫌恶似的皱了皱,片刻后舒展,“长公主是朕小妹,做错了事至多耳提面命一番,但你不一样,你得死。”
最后三个字,不自觉加重了语气,及此,他端的风平浪静的声音里,适才有了些许跌宕。
随“死”字一并落地的,还那包同跪在地上的人一块儿带出暗室的银针。
低头瞧见被帝王从翘头案面推下径直掉落于自个儿膝前的布包,温玉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这是……”
“认不得了?”
“这东西……这东西怎么会在这……”
“朕琢磨出来的刑讯法子,你似乎很喜欢?”
轻飘飘一句问话,惊的温玉顿时瞪大了双眼,与此同时,一股悚然感自脚底板缓缓漫上头顶。
这丧心病狂的法子不是东缉事厂里的那尊阎罗佛钻研出来的,而是……而是眼前这一尊……
意识到什么,温玉陡然起身,拖着重重的铁链转头就要往轿厢外跑,他刚掀开帷幕帘,旋即被一把锃亮的刀锋逼了回去。
风雪从轿帷缝隙钻入轿内,顺着风雪涌动的方向偏转过脑袋,温玉看见,端坐在翘头案旁的帝王伸手取下了悬于横梁上的琉球。
“把银针放进人脉管里,还得等血液往全身涌动,朕既没时间也没耐心,所以别怕,温玉,你不会死的这么麻烦,”帝王转动手里的琉球,凑近鼻尖,阖上眼睑轻声问,“你知道放进脉管里,自人全身淌过一遍的银针,最终又会回归到哪里吗?”
“哪……哪里?”
“心脏。”
像是一道无声的命令,帝王话弦儿落下一瞬,那把锃亮的刀锋猛的刺穿了温玉左胸腔心脏所在的位置,轿厢逼仄,溅出的鲜血落在帝王握紧琉球的手背,还有几点染上他温柔侧脸。
被刺穿胸膛的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千举万变,其道一也,所有刑法,除开磨人的过程不尽相同,致命部位大都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