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认出来的,当……早早儿认出来才对。
这副肉嘟嘟的清伶模样,还有那股子与身俱来的温敦娇憨气质,分明与年幼时的阿姐相差无几,命运将曾与他失之交臂的小侄以另外一种方式再次带到了他面前,而他却一直不识。
获悉簪曳身份的欢喜,说不上是激动震惊多,还是懊恼和遗憾更多。
他猝不及防的想起自河西折返回京都盛安的那个凄风苦雨夜,差一点,只差一点点,阿姐的女儿就会跟那个叫做鹿生的小花子一起丧命在他们的马蹄下,他还想起折返回盛安策马入禁中探望过槿妃伤情后,在高高的红墙根下撞见领着小花子鹿生和阿姐尚还在襁褓中的女儿好言好语央他瞧人可怜将人收进东缉事厂的小四儿,那时他坐在门头镌刻着白芍花开的马车里,隔着厚重帷幕对逾矩的小四儿说了什么?
他说:“狗奴才,你当真以为咱家作恶多端罪孽深重,需要积功德消业障才能得福报?”
他说:“小四儿,你随咱家灭人满门,白刀子捅进去红刀子抽出来,怎就不觉得那些死在你手底下的人可怜?”
他还说……
没了,后来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着令侍者驱车前行,毫不留情的将阿姐的女儿拒之门外,又满不在乎的将阿姐的女儿远远甩在宫门口那段红墙根下……
不止,他对阿姐女儿的忽视不止如此,过往数载岁月,唯小四儿命是从的那些番子们凑在水井旁替阿姐的女儿清洗尿布条子,亦或爬在和东缉事厂后门仅隔了一条街的两居室瓦房院墙上逗弄树荫下窝在阿兄怀里的阿姐女儿,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阿姐的女儿于年三十的前一日误打误撞闯进他眼皮子底下之前,他压根儿就没想过主动接近。
直直的盯着半臂远处娇娇嫩嫩的小姑娘,欢喜一双漂亮的眼睛红的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