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错愕后,江江蓦然回头,那一袭麻衣恰跨上台阶走到东缉事厂烫金牌匾下,说破了天也不许她们母女进入府内的守卫,连一句盘问槿妃的话都没有,便推开半扇广亮大门将人放了进去。
如果说簪曳的梦只是一粒投入湖中而后激起无边涟漪的小石子,那么连日来东缉事厂守卫的表现和将将披麻戴孝的槿妃娘娘就是砸出万丈猛浪的巨石,江江一直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的心,因此而生出了无穷无尽的恐慌。
超出承受力之外的、一直被潜意识牢牢锢住的某种可能挣脱主观压制破土而出,江江脚下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踉跄在地。
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披麻衣戴孝巾的槿妃捧着一样被白布遮盖的物件从半开的广亮门处走了出来,攒足浑身上下最后一口气,江江猛的从地上爬起,以此生从未有过的迅疾速度奔跑至那位禁中娘娘跟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对方的脚步。
至此,若说心底还没有一点点猜测,那一定是假的,可这世上的凡夫俗子都爱自欺欺人,真相还未在眼前铺陈开来、脚下的步子没到穷途末路之前,总忍不住心怀侥幸,江江亦没超凡脱尘到安之若命的地步,她也会如这世上的凡夫俗子一样自欺欺人的想,兴许一切不好的预兆都有另外一种她能够承受的解释。
强按下呼之欲出的憷然感,江江的目光从被自个儿拦下的人包着孝巾的脑袋上挪移到对方缀以白布的绣鞋上,颤声惶惶不安的问,“槿妃娘娘,你……你何故这一身装扮?”
被拦下的禁中娘娘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话,而是擎等着她候不及抬起低垂的脑袋欲出声再问时,才扬了扬手里由白布蒙着的物件,冷声唤她那个已有许多年无人唤过的位份,如一具弄丢了灵魂的提线木偶般僵硬开口——
“宋妃,你应该问我端的是什么。”
“你……你……”江江不自觉看向对方手里由白布蒙着的物件,心底的恐慌在这一刻被拨弄到了顶点,她几番张嘴,才终于如对方希冀的那般问,“你端的是什么?”
她话弦儿将将脱口而出,禁中娘娘单手绕着白布一角向上猛的一掀,盛放于都承盘中的物件赫然展露于眼前,那是……
那是一袭只用金丝绣成蟒纹作点缀的漆黑色衣袍。
目光触及都承盘中之物,江江情不自禁呢喃,“小喜的衣服……”
“不,”禁中娘娘矢口否认,而后一字一句更正,“是小喜的遗物。”